她把剪刀丢在一边,然后用手去扫自己肩上脸上的碎发。
飘到眼睛里去了吧。
好疼啊。
她红着眼睛从椅子上跳下来。
门边还躺着尸体一样散发着恶心味道的男人。
她蹲下去,拍拍他的脸。
"爸爸,"她叫他"爸爸。"
形容枯槁的男人睁开眼,里面满是血丝。
一时间眼神溃散,半天才聚焦,然后看到头发被剪到贴头皮的她。
"爸爸,我是个男孩子了现在,我可以去打拳,我会帮你打败所有人,你不要再喝酒了好不好,我赢了以后妈妈也会回来的。"
天真如她,总是找一个最简单的理由去理解大人的世界。
妈妈离开,爸爸变成这样,都是因为那场比赛输了吧。
那么她去打好不好。
她会打赢的,打败所有人,打败欺负他们的坏人。
她爸爸颤抖着肩膀握住她小小的手臂,然后把她抱在怀里,爆发出一阵绝望的哭声。
钟青不想哭的。
可是爸爸这么难过,她也忍不住抱着他哭。
父女两个紧紧抱着彼此,痛哭失声,吵到楼下的房东都上来敲门说再哭就赶他们走。
钟青才小心地停下哭声,抽抽噎噎地拍着爸爸的背。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发誓。
她在心里承诺。
从那天起,钟青的爸爸重新振作起来,打零工做苦工,一点一点偿还着巨额债务。
白天他不在家,又没有钱送她去学校,只能把她锁在家里。
钟青很乖,早上趴在窗子上看爸爸离去之后就会自己起床吃早餐,然后开始笨拙地往手上缠绷带去打爸爸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破旧沙袋。
要努力,要去打赢那场比赛。
这成为小小的她的人生信念,也是未来的她的人生信念。
爸爸打工的钱远远不够,而且太慢了。
钟青八岁的时候打了自己的第一场比赛,赢了一万四千块。
然后是接连不断的比赛。
为了钱,可以输可以赢。
这么多年,钱已经还得差不多了,拳馆可以勉强维持生计,她的比赛就不是朝着钱去的了,是朝着那场比赛的冠军。
即使她已经知道母亲离开就不会再回来,一切都不止她想的那么简单,她还是朝着一个方向努力着。
这大概是童年最大的缺憾,所以成为人生理想。
这同样是她爸爸的理想。
他的职业生涯和梦想止步断裂于那里,他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替夺得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