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云安在过来呢,煮雨就开始碎碎念叨:“这螃蟹最是性寒,哪有姑娘这样一大早起来吃的,也不怕伤了脾胃,染了病气。”
煮雨虽然这样念叨着,却仍旧将蟹八件摆在了一旁。
其实她知道劝了也没用,可她这当贴身丫鬟的,还是得劝着点,尽到本分。
云安在立刻皱了眉,说:“呸呸,晦气!晦气!可不许说什么生病的事儿。我身子好着呢,才不会染病。”
“是是是,咱们姑娘长命百岁!”烹茶端来一盏热气腾腾的菊花茶放在桌角。
云安在自从五年前那场意外后,不仅变得胃口大好,吃什么都香甜享受。还极其抵触别人在她面前提到生病,好似很担忧自己染了病一样。
煮雨瞧了一眼云安在从袖子里露出来的半截胳膊,藕段一样呢。她们姑娘可比隔壁荷开院里弱柳扶风的三姑娘健康多了。
云安在看着眼前快要有她脸颊大的螃蟹,笑得美滋滋的。
她将大螃蟹放在蟹桌上,然后拿着精致的蟹剪把蟹腿依次剪下来,再用蟹针将蟹腿里的蟹肉顶出来,放在蟹碗里,蘸点醋汁,尝了尝。鲜美的味道在唇舌间一点点晕开,云安在舔了一下唇瓣。
关节里的蟹肉也被她一点一点挑了出来。
云安在又用蟹钳卸下了两只大螯,再用蟹锤轻轻敲打,直到两只大螯变松动了,拿着蟹剪沿着大螯内侧将其剪开,尽情享受里面的蟹肉。
可是云安在还是更喜欢鲜美丰腴的蟹膏、蟹黄。
她有些迫不及待的用蟹锤敲打蟹盖,将蟹盖剥开以后,取了蟹针将不能吃的内脏挑出来放在蟹盘里。然后垂涎地望着娇嫩的蟹膏、蟹黄。
撒上点秘制的酱料,云安在用蟹勺一口一口将肥腴的蟹膏、蟹黄、蟹肉全都吃了。
唇齿留鲜。
烹茶和煮雨望着云安在的模样忍俊不禁。
云安在嘴角高高扬起,眉眼弯了又弯,一脸满足的样子,哪里有人吃个东西还能幸福成这样。倘若是平时吃不到的稀奇玩意儿倒也罢了,可她们姑娘可是卫国公府里的掌上明珠,什么玉盘珍馐、凤髓龙肝得不到?
她们姑娘啊,就算是一碗寻常的水粉汤圆,都能吃出虔诚的味道来。
烹茶和煮雨当然不懂云安在对美食的执念。
在她还不是云安在,而是顾瓷的时候,她整整九年没有吃过一口肉。永远都是青菜白粥,白粥青菜,青菜白粥,白粥青菜……
云安在望了一眼外头仍旧黑着的天,她抿了两口菊花茶,再次叮嘱:“可不许让母亲知道了!”
倒不是孙氏舍不得她吃一只大闸蟹。以卫国公府的家底,云安在想吃什么都成。只是这大闸蟹性寒,一大早吃这个的确不太妥当。
“是是是。”两个丫鬟笑着应下,然后伺候云安在洗手。
烹茶倾倒铜匜里的绿茶水,浇一些在云安在的手上。煮雨在下面捧着铜盆接弃水。
云安在抓了一把玫瑰胰子,就着绿茶水反反复复的洗手。用绿茶水洗手,最是能去除大闸蟹的腥味儿。
这些大闸蟹是昨儿个天黑了才送进府的。云安在白日是要进宫留一整天的,倘若不起个大早来吃,只有等到晚上回来才能吃到了。
她可等不及。
幸好厨房的李嬷嬷疼她,和她“狼狈为奸”。
“姑娘,再喝一些热茶暖暖胃。”烹茶将菊花茶奉到云安在面前。
“不了,”云安在闻了闻指尖,确定没残留下蟹香,“时辰也不早了,伺候我梳妆吧。”
卫国公府里的人起得都很早。女儿家被父母宠着,本不必早起。可是炎雄国圣上子嗣单薄,为了不让皇家儿女读书孤单,便从皇城贵族中挑选些伴读入宫。
云安在和她堂姐云安酒就被挑中了,每日卯时多一刻就要出府。余下不需去的姑娘们倒是不好意思赖床,索性都早早起来,一家人在熙信堂里一起用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