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天奇一惊,跪倒在地,“章天奇不敢,多谢王爷厚恩。”再抬头,已经汗湿重衣。
“你既然已献了藏宝图的诗句给本王,本王答应你的自然会做到,你又何必客气。你既投诚,将来本王自不会亏待你。”李绪挥手,便有人上前押了他出去。
李绪目光一扫,唇角微挑,轻笑:“我就道九弟不会甘心,果不其然。”
李绪每日里派了慕容天打扫庭院,也不派人守他。慕容天知他仗着手头人质,总归也不怕他逃走,心中苦笑他此招确是让自己诸多顾及。众多人中,只自己能每日出去见见天日,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这日,他扫到书屋前,偶然抬首,却见匾额上,以隶书写就“逸堂斋”四个大字,不由愣住,这几个字却是分外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想了片刻,才记起当初在洗墨山庄,李宣触动的机关上做遮掩的那幅画里,却提了逸堂斋散人这五个字。此刻他已在平晋王府,自然明白这五个字和李绪该有着莫大关系,怔怔看了半晌,满怀疑虑而退。
到了午间,趁守卫出去用餐,才问章天奇可曾听过这个名号。
章天奇吃惊看他,低头沉吟片刻,缓缓道:“其实……,天儿,你难道从没想过,为我们带来无尽烦恼的这张宝藏图,原本藏于宫廷。想那庙堂高远,我和你爹一介草民,怎么会知道这图的存在,怎么又有本事在偌大的宫廷中找了它出来呢。”
慕容天瞠目,他幼时于一次偶然机会瞧见父亲藏图,是以得知家中有此物。后来李家兄弟不择手段要得这图,他只觉烦恼,苦于无法脱身其间,对图的来源却是不曾想过这么许多。
章天奇叹息一声,“其实,这张图当日并非两人所盗,参与其间的还有一个人。你可还记得,我曾给你一张地图,要你去找洗墨山庄的主人?”
慕容天点头,“在那里,我遇到了曹子劲。”话说出口,才想起在那里遇到的其实还有另一个人。
章天奇抬眼,思绪纷飞,遥想当年,“第三个人叫曹子如,是曹子劲的弟弟,也是洗墨山庄庄主。当日在武林中,亦是难得的青年才俊,与你爹的名气武功难分高下。二十多年前,那张藏宝图被皇上赐给了一名贵妃娘娘,此图名为藏宝,其实无人能解,但据说所藏宝物之多之奇让人匪夷所思,得之则富可敌国。曹子劲在宫中当差,无意中得知此图的事,说给了曹子如听,曹子如一时好奇便找了我和你爹。其实我和你爹那时都在江湖上已小有名气,你爹更是家底慵厚,根本用不到这图。可那曹子如设了骗局,拿了话激我们,说是要比一比到底谁能先盗了此图,谁若是不敢,那就是自己服输了,还道盗过之后,再偷偷放回去便是,于人于己也无损害。我们当时一时气盛,便糊涂了,答应了这比赛。”
说着,叹息一声,半晌不能开口,目光迷离,似是又回到了当年的岁月。
那一夜,慕容白与自己盗了宝图,却遍寻不见同来的曹子如,他们原本约定看过图之后,便可将图归回原处,可不见对方,这约定便不算完,自然无法还图。
慕容白仗着自己武功高强,把图带回客栈。两人彻夜未眠,等到清晨,那曹子如才回了,背后负了幅山水画,上面题款为逸堂斋散人,两人都觉奇怪。三人把图对过,曹子如也失了先前傲气,俯首甘拜下风。原定是夜间就将图还了回去,可还不待暮色来临,却遇官兵来搜寻,言宫中宝图被窃,正在抓紧盘查。三人都知闯了滔天大祸,可此时势成骑虎,只得带图潜逃。
后风波平息,曹子如建了洗墨山庄,突然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慕容白收了图,众人均以为此事已成悬案,今后再不会被提及。
可某一日,曹子如突然到访,找了章天奇,给了他一张纸,上面写了两句口诀。
慕容天惊道,“那曹子如竟然如此聪明,猜透了宝图秘密?”
章天奇笑,“确是有人猜出了那秘密,不过聪明的人不是曹子如,却是当初持宝的那位平贵妃。”慕容天皱眉,不解其意。
却原来,慕容白两人盗宝的那一夜,曹子如偶遇当日已失宠的平贵妃。两人一见之下,居然天雷勾动地火,做了那不可告人的事情。平贵妃平日无事,终日拿着自己得宠时受赐的那张图把玩。这女子天资不凡,这么终日琢磨,居然给她找出藏宝之处,做了首四绝,暗喻地址,题了前两句在图上,后两句却是于曹子如临行前,告知了情郎。
曹子如那夜背负的那张图,是平贵妃所赠,那逸堂斋散人五字,乃是平贵妃的号。
慕容天道,“那图我见过,笔触粗犷,不似女子所为。”
章天奇道,“那画是曹子如做的,平贵妃题了诗,留做纪念。这两人一生只见过那一夜,可曹子如却记了她一生,听说后来平贵妃天妒红颜,也没活多久。”
诸人均唏嘘不已,只觉天意弄人。隔了片刻,章天奇才道:“可也是这副图,让他哥哥曹子劲觉察到宝图下落,告知了他的主子李绪,惹来了后来这许多腥风血雨,亦送了他自己性命。我当日给你那地图时,原盼他能助你一臂之力,另一方面也是觉得蹊跷,似乎这事跟当年有些关联。可你刚走几天,曹子劲就来了慕容山庄,说他弟弟冥顽不灵,不肯交图,已没了性命。这时候想起来,也许你去的时候他就已经遭了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