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我们演什么,他们就只能看什么!”
中曲与北曲的妓坊很快得到了风声,假母们纷纷上门,七嘴八舌想要低价收购现成的金莲佛掌。
“反正那家什放着也没什么用,姐姐不如便宜赏了妹妹吧……”
“姐姐店中的姑娘都是千金贵体,自然舍不得让她们吃苦头,妹妹店中倒是有几个刚买进来的乡下丫头,瘦得皮包骨头,最适合练‘掌中舞’了,他日哪位丫头有了出头之日,一定叫她感谢姐姐今日的资助之恩!”
“就是呢,姐姐手指缝里漏出几粒米,也够妹妹吃上一世的了,姐姐就当倒半碗剩饭打叫花子,做做善事嘛!”
任几位假母说得天花乱坠,漫香只乜斜着眼睛假笑。
“我店中用不着的东西,难得几位妹妹不嫌弃,只是平康坊南、中、北三曲一向泾渭分明,南曲的东西,便是烧了砸了,也不该流入中曲、北曲的……东西是小,只是我断不敢乱了规矩,几位妹妹还是少费些口舌吧。”
忝着笑脸交涉了半日无果,中曲与北曲的假母们拉下脸来,一路跳着脚骂着街各回各店。
要不是提前知道了内情,孟得鹿都要被漫香方才居高临下的表演唬住了,好奇问:“娘不过是不想再有人步荷亦的后尘,为何不把真相告诉她们?”
漫香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我听客人喝酒闲聊时说过一句话,叫什么,不要和井底的青蛙谈大海,不能和夏天的虫子讲冰雪……”
“‘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出自《庄子》,意思是说,井底的青蛙只能住在井底,眼界会被狭小的居处所局限,所以不要和它们谈论大海,夏天的虫子只能活过一个夏季,性命会被季节所局限,所以不要和它们谈论冰雪。”孟得鹿对答如流。
“正是这话!我就算把实话说了,她们也一定不会相信,只会以为是我心里瞧不起她们,嘴上还拿好听的话搪塞她们,她们表面上不好作,心里却会暗暗地记下仇,日后一定要找茬生事,与其这样,倒不如顺着她们的心思去说,让她们当场撕破脸皮,痛快地骂上一场,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倒免得日后再被报复,大家都省事。”
漫香垂下目光去端茶,话锋一转,问得很随意,“对了,你方才说了什么墨子,庄子的……你读过书?”
“粗粗地认得几个字,方才的话,也是以前在西阳镇的舞坊里听客人随口说的,我娘在世时教导过我,只要留心,处处可以学到学问。”孟得鹿滴水不漏地回答。
“你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生着一双重瞳!”
孟得鹿紧紧盯住漫香,生怕错过她每一丝微妙的表情,心里暗想,“义母死时,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如果漫香是杀死义母的凶手,一定不会忘记她那双与众不同的重瞳。”
漫香只是惋惜轻叹,“听说生着重瞳的人都是天生的富贵命,你娘怎么倒红颜薄命呢……可惜,可惜……”
孟得鹿追问:“县廨说,婵夕师父暗中效命于一个叫‘炽凤枢’的组织,她在店中这么多年,娘竟没有丝毫觉察?”
漫香面无波澜,耳坠却轻微地颤了几颤,暴露了她在暗暗咬紧牙关。
“闻所未闻,这样的事情以后不要再提了,店里不能再出事了……”
孟得鹿还想再试探,身后却响起了金铃微微的嗡鸣,抱月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后,漫香趁机抽身,隐进了内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