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柳期敏锐地抓住了一个疑点:“不是说被人套了头,你怎么知道是他?”
柳望没回答她的问题,接着说第二件事:“另一件是两个孩子,一对兄妹。”
“蓝峰蓝秀?”柳期不由自主站了起来,想到蓝峰杀人的事,神色有些复杂,“你见到他们了?”
柳望没点头,也没摇头,继续说道:“小小年纪的俩兄妹,刚谨小慎微地买完一张饼,拐了个弯儿就被人套了麻袋。给他们套麻袋的人,手上的纹身我恰好也认得。”
“什么人?不是治安兵?”
“不是,你估计没听过这个组织,蓝色种子,专门做贩卖人口的勾当。”
柳望饶有兴致地凝视着柳期脸上的表情:“好了,两个闲事,你要管哪一个?”
倘若你有足够的实力,走在大街上,看到一个人被绑架,还有两个孩子被人贩子装进麻袋,你管不管?
柳期相信,不只是她自己,只要不是匪徒的同伙,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管上一管。但特意跑来告诉她的柳望显然没有管。这样的人,柳期不得不怀疑,他根本没把旁人的死活放在心上。
莫非这就是当今世界,自觉高人一等的进化者的心态?旁观一个普通人的死活,和旁观一只牲畜没任何区别。不然,为何要用“进化者”这个名字自尊。
更令人不解又无语的是,他还用这两件事人为制造了一个电车难题,交由柳期解答。
一边是出于善意回答过自己疑问的成年人,一边是相处了一天一夜的两个孩子,有着令人唏嘘的遭遇。不论从何种角度衡量,这都是一个两难的选择。可柳期的心中,第一时间就选择了小蓝兄弟。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来找我?”虽然知道极可能是白问,但柳期还是想问一问,“目睹这种犯罪现场,既然早上都看见治安兵了,提上一嘴有这么困难?”
柳望脸上的笑容似乎总能准确地表达出不同的意思。就如此刻,听到柳期的问题,他的笑好似听到了一个笑话:“我又不是卯泰公民,没义务为他们打击违法犯罪。之所以找你,不过是因为两件事的受害者,都跟你多少有些交集。”
他说着顿了顿,干脆把话说得再明白些。
“昨天我们的交易,因为黄金的出现而中断,算是作废吧。今天这两件,算是重启交易的筹码。你挑一件,我帮你,你给我一个允诺,在我有需要的时候,答应我一个要求。”
柳期冷笑道:“堂堂复合型进化者,还能有求于我这个区区变异种?我不怀疑你提出交易的真心,但除非你把动机说得明白些,不然我不可能接受。”
柳望深深凝视着她,过了片刻后,又笑了起来。而这回的笑,竟让柳期感受到了一丝慈祥。
“人生七十古来稀,我老头子已经八十了,活得够长,也活得够腻。拖着一把老骨头跟你一个小娃娃玩这些过家家的把戏,不过是完成故人之托而已。当然,老朋友没诓我,你确实能让我提起一点兴致。”
“故人?”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名字发着光窜入柳期的脑海,照亮了她的谜团。
“你是说展七?你认识展七?”
柳期期待的目光中,柳望却缓缓摇了摇头。
“不是你说的这个人,不过,展七这个名字,我好像有点印象。”
希望又失望又希望,柳期无暇体会情绪的起起伏伏,着急问道:“你在哪见过,听过?”
柳期目光微微上撩,似乎在搜索着记忆。片刻后,他叹着气摇头:“老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不过嘛,我确定是听过这个名字,总能想起来的。”
柳期蹙眉盯着他,只觉得他此刻每一丝表情都是装模作样,像极了一只演技高超的老狐狸。而她,则是一只蠢到极点的傻兔子,为对方拱手奉上了自己的软肋。
柳望何其眼毒,一眼看穿了她的内心戏,微笑道:“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不会拿展七的消息跟你交易。按之前说的,筹码依然是两件闲事中的一件,你该做选择了。”
一艘浮艇缓缓降落,在连廊外挂泊位上挺稳后,黄金一撑船舷就跳了出来,往旅店方向走去。
睡了一个安稳觉后,他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眼神不但不再阴郁,而且哼着不连贯的调子。脚步轻快地走到旅店门前,他拍了拍脸颊,换上一副急切又惊慌的表情,猛地推开门冲了进去。
小小的前厅里空无一人,柜台后方如预期一样,没有老板娘的身影。他蹬蹬蹬跑上二楼,用力推开柳期的房门,嘴里喊道:“不好了,兄妹俩被人贩子……”
房间内弥漫着一股甜腻的酒味,床上桌边空荡荡的,哪有柳期的影子。
这时,隔壁房间内出现一些细微的响动,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老妈子提着扫把走了出来。看到门口的黄金,她不知怎么便认出了他是这间空房的房客,眼角立即皱起细密的鱼尾纹。
“你是跟她一块来的人吧?她爹?明明开了两个最好的房间,怎么一晚上都没住过?粮票太多啊?生了孩子不管,带孩子出门也不看着,天天让她瞎跑,怎么当爹的?”
黄金被她一连串的指责问得有点晕,有些木讷地指着柳期的房内,问道:“她……去哪了?”
老妈子挤开他,走进房间内,闻到空气中的酒味,整张脸都阴沉下来。用力推开窗户后,她开始收拾屋子,冷笑道:“你都怎么教孩子的?进化者了不起啊,你看看她小小年纪都沾染的什么毛病,还喝酒!晚上跟老板娘喝喝也就算了,毕竟认识,这一大早来了个脾气贼差的臭老头,又拎着酒瓶跟他出去了!天天不着家,你好意思问我她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