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现在有问题问你,你可否据实以告?”缓缓的语气变得恳切了起来。
“又成自是会以诚相答。”又成又作了一揖。
“你家公子,我的夫君,是不是,是不是常去那烟花柳巷之地?”缓缓有些紧张的看着又成,她按捺住内心的焦急,等待着又成的回答。
她也想过,又成身为徐趣的近身小厮,自然是向着徐趣的,因而又成不一定会对自己说实话。但她愿意一试。也许,她潜意识里其实是希望又成朝好的方面说的,哪怕骗骗她,她都想好了,只要又成说,她就信。
没想到是这么个问题,又成明显愣了一下。
“又成,你可是答应我要据实以告的。”缓缓说这话的同时紧紧的注视着又成。
又成犹豫着,他先是回头看了看书房的徐趣,又转回头来似乎在回忆,一边回忆一边拉长着声音说:“没有啊。”
缓缓皱着眉头继续盯着他,他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脸上挂起神秘的笑,特意慢悠悠的说道:“这个嘛——,有一段时间的确常去。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缓缓紧张过了头,眨了两下眼睛,愣了一愣神儿才反应过来又成说的是什么,只是这回答似乎让她有点失望,她微张了下嘴,终究还是没说什么,慢慢的低下了头。
又成见她这样,赶忙说道:“少夫人,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公子去那里是有缘由的。”见缓缓似乎没有听进去,他用手搔搔头,心虚地说道:“公子还吩咐我去办事呢,我先走了。”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留在屋里的缓缓在原地愣怔了好久,直到觉得有些累了,才慢慢的坐了下来。
虽然又成说徐趣去那烟花柳巷之所是很久之前的事,但明显他在撒谎,因为不久前踏青宴那晚缓缓才亲眼在怡红阁见过徐趣。确切的说是见过徐趣那独一无二的腰带。但这绝无仅有的腰带也足以说明问题,凭着这个,缓缓越想越觉得记忆中那人的身形和徐趣本人能完美的重合起来。
所以结论是,他就是去过,而且据又成所透露的信息来看还是常去!
那可不可能是去观舞听曲儿……不对,听什么曲儿,徐趣有耳疾根本听不见!
那徐趣去那烟花柳巷之地做什么,还用说么?
怎么办?现在确认了,看似高冷淡然的夫君竟然是个经常去欢场寻花问柳的登徒子,缓缓该怎么接受这一切?
还记得在沈府那位鲁小姐怎么说的来着,她说她的父亲因为打听到徐趣是个顽劣不堪,不学无术,无心功名的纨绔子弟才不同意他们的婚事的。现在看来,这些评价虽然夸张不实,但也并非空穴来风。
虽然香月信誓旦旦的对自己说过鲁小姐的消息不可信,但徐趣是她的兄长,她自然是看徐趣哪里都好。况且她深居闺中,又怎么会知道那些花花柳柳的门道。连缓缓都直到现在也不敢相信,徐趣气质如此干净,会是个眠花宿柳之徒,更遑论徐趣的家人了。
“少夫人,少夫人,少夫人!”缓缓本来陷入自己的思绪中,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循声望去是全嬷嬷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屋里,正奇怪的看着她。
“是全嬷嬷啊,您有什么事?”缓缓回过神来问道。
“夫人让永盛坊给您做了几身新衣服,刚差人送来了,虽说永盛坊有您的尺寸,夫人说还是让您试试,不合适的让永盛坊回去改。刚刚门开着,我看您在屋里,在门外叫了您好几声您没回应,我这才自作主张进来了,还请少夫人莫怪。”
“嬷嬷不要紧的,婆母有心了,我这就试试。”缓缓说着从全嬷嬷手里接过衣服一一试了起来。
全嬷嬷一边帮缓缓褪下身上的外衣,一边随口问道:“方才少夫人想什么那么出神?”
缓缓轻轻叹了一口气,略带迟疑的说道:“一位故友,她原以为夫君才貌兼优,最近却发现她的夫君常去那秦楼谢馆之处,她正为此烦恼不已。”缓缓没有对全嬷嬷说出全部实情,毕竟全嬷嬷是徐家人,又是谢夫人的旧仆,这事不好让她知道的太多。
然而全嬷嬷是何等精明之人,看缓缓别扭的神情便知这位“故友”大有问题,她说道:“嗨!我看您眉头紧锁,当是什么事呢。其实这世风之下,连知名的文人雅士去风月场寻欢作乐都是平常,年轻的公子哥们去喝酒玩乐那自然更是常有的。何况呀,……”
全嬷嬷一边帮缓缓换衣服,一边说:“男人啊,就是那么回事,怎可对他们期望太多。老仆说句不该说的,您看看,哪个大户人家没有个几房妻妾?像我们公子这样,身为大家公子,身边既无侍妾也无通房丫鬟的,已是实属难得。就这,你要跟我说我家公子常去那些个什么地方,我都不惊讶。”
说完,全嬷嬷拍拍缓缓的手臂,对着缓缓左右看看,又抻了抻缓缓的袖子,说道:“永盛坊手艺还在,这衣服哪儿都挺合适的。少夫人,永盛坊的人还在府中等我的回复,那我先出去了。”
得到缓缓的应允,全嬷嬷笑着出了门去。
缓缓一人留在屋中,想着刚才全嬷嬷说的话,不禁又有些黯然神伤。
本来冯家婚前只打听到这位徐家公子是个不事功名有些倨傲的公子哥,婚后才知道这些风评皆是因这位徐公子有耳疾听不见而形成的误会。因这,自己娘家都曾想过和离,还是缓缓见徐公子气韵高雅,为人平和友善,愿意与他做夫妻,这才打消了娘家和离的念头。
现在这桩婚事成了缓缓自己愿意的,出了这档子事,她都不能回娘家哭诉去。
她的脑海中满是全嬷嬷说过的话,徐趣已经二十又二岁了,身边却既无侍妾也无通房丫鬟,确实难得。所以呢?缓缓就要接受这一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