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道:“我们问了,娘子不肯说,又不许我们跟着。”
唐瑜道:“就她们两个?”
锦儿道:“是宫中来人,把两位娘子接走的。”
唐瑜一边往外走,一边叫唐晋牵马,锦儿跟在身后道:“前儿晚上崔太后唤娘子进宫说话,娘子回来后就神思恍惚,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问又什么也不说。昨儿晚上又有宫人来家,明娘子就把苏娘子扶上马车,一起去了。”
唐瑜翻身上马,先往龙朔宫去,把守正仪门的禁卫将唐瑜拦住,道:“唐府尹未受宣召,不能入宫。”
唐瑜道:“太后昨夜宣家妻进宫,一夜不曾遣回,唐瑜来请太后明示究竟。”
禁卫却记得,道:“太后是前夜请唐夫人来说话,昨夜并未宣召。”
唐瑜道:“昨夜有宫人亲去唐府接了家妻来,如何说未宣召?”
领头的禁卫拿出出入簿来,翻给唐瑜看,道:“实是正月十六戌时二刻入宫,丑时三刻出宫,未曾留宿夫人。昨夜没有夫人进宫的记录。”
原来进出龙朔宫的一切人员身份、姓名、进出时刻都被簿子记录了,唐瑜看了看,果然没有明幽出入的痕迹,只好打马离了正仪门,转往明府去。
明家奴正在打扫前门,看见唐瑜来,都迎上去作揖道:“姑爷来了。”
唐瑜问:“娘子有没有来家?”
家奴们互相一看,都道:“不曾回来。”
唐瑜不放心,下马进了明府,明熙虽不在,文昭侯和夫人却在家,唐瑜跪行子礼,明夫人先问:“幽儿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唐瑜心知不妙,如实将前后都说了,文昭侯和夫人慌忙叫了三四百个家奴去满城寻。唐瑜自辞了岳父岳母,又去孙府找蝉衣,蝉衣也说没见,唐瑜再去和明幽有来往的几位娘子家问,都说不知去处,唐瑜心急如焚,纵马在开元城寻了几条街,忽然想起明幽是和苏叶一起,兴许两人是到军营见唐珝去了,于是又出城往校军场来。
到校军场时,士兵们正在早练,唐珝和十九个士兵站成一排习射,若是长箭脱靶便要受罚,他正专心致志瞄准,忽然一个士兵高声道:“唐珝,你哥哥来找你!”唐珝惊讶回头,手指一松,箭往别人的靶上去了,士兵们都喝倒彩,道:“唐珝,要举五十次石锁!”唐珝道:“一会儿回来举!”说完一路小跑去营门口见唐瑜,唐瑜问:“明幽和苏娘子有没有来找你?”唐珝奇道:“怎么会来找我?亲朋无故来探视,我又要受罚!”唐瑜最后一丝希望落空,终于显出心惊之色,唐珝忙问:“怎么了?”
唐瑜道:“前夜太后找明幽进宫说话,明幽出宫后就去开元府找我,那时人多事杂,我虽看出她遇到了事,却执意要她回家,待我忙完再说。昨夜又有宫人去家中找她,她带了苏娘子一起去了,又没叫家奴,又不说去向,一夜未归,我去龙朔宫寻人,龙朔宫却说昨夜她们不曾进宫。”
唐珝浑身汗毛直竖,问:“在城中找了没有?”
唐瑜道:“唐明两家家奴都在寻找,还不知下落。”
唐珝道:“我和你去找!”说完让唐瑜先等着,自己转回校军场找孙牧野请假,孙牧野听他说完原委,便点头放人,兄弟俩策马在未离原上四处问寻踪迹,近中午时,两个寻到未离原之西,终于一个住在官道边的私驿店主道:“早上看见一个华衣小娘子,同几个兵家装扮的人,拥着一辆马车往那边去了。”唐瑜和唐珝加紧扬鞭,往西驰去。
4
月上旷原的时候,明幽一行终于到了宗山城下。过了时辰,城门早严闭了,王怀岁在城下叫道:“龙朔宫内侍王怀岁请城门守将说话!”
城头值守的士兵听说是龙朔宫人,便去请了守将出来,守将问:“什么事?”
王怀岁道:“奉太后旨意,送人离境,沿途见旨放行。”
守将下了城头,把城门打开一条缝,带一队士兵出来道:“有凭证没有?”
四个骁禁卫一齐拿出关牒,守将接过验看了,又问:“马车里是什么人?”
王怀岁道:“要送离境的人。”
守将道:“也要有凭证。”
王怀岁拿出圣旨给他,守将看明白了,打开车门一瞧,道:“圣旨说送一个人出去,里面怎么有两个?”
王怀岁道:“躺着的是要出去的,另一位是来送行。”他走到马车边,伸手道,“唐夫人请下车。”
明幽看苏叶,苏叶却漠然看着车顶,明幽心中愧疚,说不出诀别的话,扶着王怀岁的手臂下了车。
守将指着骁禁卫道:“你们和这辆车可以过去。”又问王怀岁,“你有没有关牒?”
王怀岁道:“我是送行,至此而止。”
守将点点头,向城头招招手,那城门便开了,明幽和王怀岁眼看四个骁禁卫分在前后左右护着马车,往深邃的门洞里去,很快没入阴暗中,守将和士兵也都进去了,关门声响起,两扇厚重的城门从两边往中间合,马车碾地的声音被挤得越来越远,眼看只剩一条拳头大的缝,明幽忽然道:“等一下!”
她跳下马,冲过去用双手挡城门,却被两扇门一夹,手指痛似断了一般,她尖叫一声,犹道:“开门!”
守将在内听见了,忙命开门,明幽闪了进来,一边跑一边道:“不去了!苏叶不去了!”她追上马车,爬上去打开门,道:“苏叶,你哪里也不去了,我们回家。”苏叶却早在身心两重痛楚中昏了过去。
明幽又下了马车,去拉转马头,王怀岁打马上来,道:“唐夫人这是做什么!”
明幽道:“我不许苏叶去了。”
王怀岁道:“唐夫人,事已至此,可不许变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