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走吧,荣君。&rdo;荣祥飞快了扫视一周,发现己方实在没有实力与之抗衡,只好笑了一声:&ldo;去您府上,我还得再往家里走。中岛先生,你也知道我现在身体不大好,经不起这么折腾,若不嫌弃,还是到我家里坐坐可好。&rdo;中岛等了许久,好容易抓到了时机,只怕夜长梦多,哪里还肯同荣祥在这里饶舌废话。他手上暗暗用力,嘴上却是依然的亲热和气:&ldo;哎,荣君,到时我总会把您平平安安送回府上的,怎么,您还信不过我吗?&rdo;荣祥打了一个极大的冷战:&ldo;那好,恭敬不如从命了。&rdo;荣祥回到家中时,已经是凌晨了。在中岛秀雄那阴冷而潮湿的府邸中,他被迫倾听了长达数个小时的劝诱与煽动。在这期间他喝了两壶热茶,去了若干次洗手间放水。终于在最后,中岛露出了獠牙。&ldo;荣君!&rdo;他声音略带嘶哑的说:&ldo;您必须做出决定了!您必须选择您的道路,是与大日本帝国合作,共建繁荣新满洲,还是同那些推翻了您的王朝、将满洲人民的皇帝赶出皇宫的中国军阀合作,我想,明智如您,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rdo;荣祥很冷漠的看着中岛秀雄,他觉得自己体内的血液似乎都已经全部冻结、不复流动了。与此同时,他的头似乎愈发沉重,而身体却轻飘飘的有些不听使唤起来。&ldo;那个……&rdo;他咬了下木然的嘴唇,试图恢复自己的语言能力:&ldo;中岛先生是在逼问我吗?&rdo;中岛秀雄正襟危坐:&ldo;不敢。荣君不要误会。&rdo;&ldo;哦,既然不是,中岛先生又何必如此急切的要从我这里得到答复呢!&rdo;荣祥端起茶杯放到唇边:&ldo;中岛先生是老相识了,所以我也不同你隐瞒。我是满洲人,我定然会效忠于皇上的。但是你们是日本人,同你们合作,是要被骂为卖国贼的。这个,中岛先生这洋的中国通是肯定知道的是不是?&rdo;中岛秀雄愣了一下,随即笑道:&ldo;荣君,我想,这便是您一直以来的顾虑吧?&rdo;荣祥放下杯子:&ldo;中岛先生很爱揣测别人的内心。你才是真正的聪明。可是,你毕竟不是我,所以你不能强迫我做决定,除非你用枪抵住我的头。&rdo;中岛秀雄依然保持微笑:&ldo;荣君玩笑了。&rdo;荣祥也笑了起来:&ldo;是啊,说笑了。中岛先生不要笑话我。我是个武夫,比不得中岛先生学问好,说出话来也那么的有道理。武夫嘛,就只有个武夫之勇,想法少,顾虑也少。若做出了些出人意表之事,也要请中岛先生海涵。&rdo;中岛抬手摆正面前的茶杯:&ldo;荣君您这就太谦了,您哪里是武夫,您是儒将。&rdo;&ldo;不敢当!&rdo;荣祥向后仰靠在沙发上,眼神渐渐迷离起来。他实在是有些挺不住了,可是又绝不肯在中岛面前露出颓势。他这边是在苦捱,可是从中岛秀雄的角度来看,只觉得他凤目半阖,面色玉白中透出粉红,竟像幅美人图画般的赏心悦目。所以,他就愈发的不紧不慢起来。林凤卿众星捧月的下了台。到了后台,先就着佣仆手里的茶杯喝了口茶,然后方款款的坐下更衣卸妆。刚刚梳好了头发,就听得那边有人走过来笑问道:&ldo;哟,凤卿,今天你这也收拾的太快了,门口荣三爷的汽车还没来呢!&rdo;说话的是小玉芳,二人同是这奉天的红角,平日见了面便要相互冷嘲热讽的。现今听了这话,林凤卿并不气恼,反而故意一笑道:&ldo;唉……他病了,我今天便同他说好了,不让他来看戏,也不让他来接。谁知他死活不依,到末了,才算是说服了他。正好,我也落得一天的清净。这些天不是吃饭就是逛百货公司,累得人都没了精神头了。&rdo;三言两语气走了小玉芳,林凤卿对着镜子妩媚一笑,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运气,碰上荣祥这样的好人。不过荣祥也有两天没来公馆了,听人说是发烧严重了,如今正在卧床休养。想到这里又不禁怨他,早便说该让医生好好检查一番,偏他就是不当一回事。那个人……林凤卿眯细了眼睛望着余晖昏黄的窗外……那个人就是那样,淡淡的,一笑起来却是双目弯弯,有点子桃花相呢!也不大说什么肉麻话,这样倒好,省得自己还得费心思迎奉附和。他心中悠悠思索一番,做戏子的,素来也是人生如戏。只希望自己这一场是个喜庆剧目,不要再横生枝节才好。说起病,他倒很是有些担心,哪有人天天晚上发烧的。长久下去,怕不要烧坏了身体的。只是自己这个身份,又不大适合去他府上探病,真是急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