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梅溪笑,自己给阑珊斟酒“好,我便陪你不醉无归一次!”
两人将杯子一碰,各自喝了。
阑珊到底很少喝酒,一时辣的咂舌皱眉,葛梅溪苦中作乐地笑,又夹了菜给她吃。
阑珊托付给葛梅溪的,便是县学建造的后续等等,毕竟这县学是她一手促成,生恐在她离开之后无人督促,或者知县老爷以及万员外等又出花样之类的,把个好好的学堂给白弄坏了,葛梅溪是知府公子,又受荣王任命担任两县河道,只要有他盯!盯着,纵使有人想偷懒使坏,也是不敢的。
这日三人喝了个大醉,当阑珊醒来,已是傍晚时分。
庭院中夕照通红,却没有阿沅忙碌的身影,言哥儿也没有乖乖坐在门槛上。
阑珊告诉葛梅溪的,是实情,唯一一点不同的是,她确实是身不由己被逼的。
杨时毅所派的那两位先生,见无法劝服她,索性先斩后奏。
那天阑珊自县衙回来后就现家中人去楼空,李先生同她解释“辅大人爱惜同门心切,命我们先接监造的家眷上京好生安置,也免除了舒监造的后顾之忧。”话是说的委婉,态度却是不容分说,且多一点倨傲的冷。
阑珊做梦也想不到杨时毅会有这样一手,阿沅跟言哥儿都落在了对方手里,她岂有不从之理?
本想去告诉晏成书,李先生却早看破她的心意“晏老年纪大了,听闻最近身体欠佳,监造既然是个尊师重道之人,可不要没眼色的给他老人家添堵才是。何况若是给老人家误会同门不睦,不止晏老面上无光,传出去也贻笑天下啊。”
合着阑珊非但不该去告诉晏成书,而且还得笑嘻嘻欢天喜地的跟着他上京,以昭告天下人,辅大人跟他的“师弟”是何等的亲密情厚。
阑珊起初怒冲冠,但一来阿沅跟言哥儿在别人手中,他们拿捏人的性命如同对待蚂蚁一般。二来,她也的确不想让晏成书再为难了。
那天送了“年货”去旧溪草堂,看到晏成书病中憔悴,更加说不出口,所以才只用那些花言巧语来哄骗老人家。
她也的确“想开了”,她避不过的,本以为躲过了荣王殿下,哪里想到居然栽在杨时毅手上,既然后退无路,天要她回京,那就回京!怕个什么!
这日天色阴沉,阑珊收拾了个小包袱,缓步出了住了三年的房子。
在大门上锁的时候,一阵冷风吹来,透骨的凉,她突然觉着脸上有些湿润,抬头看时,原来是天上飘了几点碎雪。
阑珊长叹了声,回身。
可就在转身的时候,她忽然现身后竟有许多人站着,隔壁的王婶子,张叔,小红……芝麻巷的邻居几乎都在了,除此之外县衙的县丞,主簿,三班衙役,还有原本在县学工地上的监察跟伙计们。
除了王鹏跟葛梅溪,她并没有跟其他人透露自己要离开的消息,葛梅溪不至于到处乱说,想必是王鹏那个大嘴巴。
但是放眼当!场居然没有看见王捕头。
这突如其来的道别差点让阑珊泪洒当场,在收获许多祈祝之外,还得了王婶子送的热乎乎的烙饼,张叔的一大包土产,小红的糖炒栗子等。
阑珊简直是满载出,觉着自己可以一路吃到京城了。
在她上了马车后,还有很多乡亲们在后面摆手。
离开太平镇,阑珊并没有特意再往旧溪草堂去,只在经过路口的时候下了车,向着旧溪的方向跪倒,磕了三个头。
再上车的时候,阑珊看到一个意外的人,牵着一匹老马站在路边。
居然是没有出现在送别现场的王鹏。
他身后背着个包袱,腰间带刀,见了阑珊便牵着马过来“怎么这么慢,老子都快冻死了。”
阑珊目瞪口呆“王捕头,你是做什么?”
王鹏跺着脚道“当然是陪你上京啊。你看看你……就算路边上三岁小儿也能将你一拳撂倒,没有个可靠如我的人陪着怎么了得?”
“不不不!”
阑珊的推辞还没开始,王鹏在她肩头轻轻一推“这儿风大,留神别把你吹跑了,赶紧上车吧,啰里啰嗦的像个女人。”
阑珊给他一推,差点真的随风而去,趴在车辕上回头瞪着他。
王鹏道“老子辞也辞了,这会儿再回去可就晚了,且知县老爷听说我要陪你上京,很是高兴,还特多赏了些银子呢——我可是第一次看到咱们知县这样大方,我可不想再回去把银子还给他。”他特意拍了拍身后沉甸甸的包袱,十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