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来之前,他就认识李震,是个雄心勃勃混迹国民党官场的人。现在呢?卖妻求荣,整天唯日本人马首是瞻。
国家都没活气了,民族都快断代了,个人,老百姓,能有什么脊梁骨?
战场上,十个日本人能撵一个团跑的团团转,市井中,一个日本兵就敢在乌泱泱的人群里肆意欺辱妇人而无人应声。
敢冒头的,早在淞沪会战里就都死干净了。没死的,都是有家有口没有了那口气的。
日本人在南郊烧杀掠夺九天九夜,成了多少男人的噩梦?女人的忌日?
即使他这个早就想好了投诚的老油子,好几次,也恨不得拿出枪来,跟日本人拼了算了。
对得起这方热土,这里有他喜欢的风景,有他喜欢的家人。
可是呢?又如何?
再硬的男人也弯了脊梁,再贞的女人也成了婊子。
哎,这世道,又有多少完美之人?
他郑开奇,受不了女童被欺辱就暴打日本人,往好了说,郑开奇是个爷们,有骨头,这样的人现在肯定不是所谓“忍辱负重”的地下党,但以后,肯定会成为某些人要发展的人。
他郑开奇,就是给自己招惹了麻烦。
如果郑开奇以后在行动队里能够平步青云,他老关肯定会好好给他打好关系,不代表他真的会给他多少权限或者好意。
交给小关就可以。
他现在对李震的审讯经过比较好奇。
假装一个共党去调被抓共党的口供,这事听着新鲜,但难度可不低。
郑开奇挖了挖鼻孔,喝了口绿茶,笑了:“老爷子,您还没想明白啊。我哪懂什么暗号啊,我就是明白告诉他,我能救他,不过他得稍微吐点内幕。”
“这就能行?”老关呵呵了。
“其实我感觉啊,小关说的那些,李震都听进去了。现在的局势,不是一个两个地下党能影响到什么的,我告诉他,活命最要紧,那些什么信仰啊意志啊,能跟刑具比么?”
小关听的是开心无比。他的心理战术还是有用的。
“你觉得,他吐出来的那些信息,能有用么?”
“肯定啊。我跟他说了,不吐出来点东西,那就得遭罪喽。”
“睡觉,睡觉。”郑开奇打了个呵欠,也不出办公楼,到了隔壁房间拉了两个椅子,稀里糊涂睡之前,希望齐多娣能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咦,怎么我好像在管着他?”
觉都没睡踏实,就被咆哮声惊醒。
几个队伍陆续回来了。
货场里的位置,只有两把枪,几件换洗衣服。
女子学院职工宿舍楼那只有个重新掩埋好的坑。
法租界那边协商了半天,还是不让进,巡捕房代为去了,只发现了几件衣服。
为此,那队长还跟巡捕房警长对骂了大半天,埋怨对方没好好侦查。
咆哮声和惨叫声都从审讯室里传出来。
南郊警署的暴脾气,看来不止楚老三一个。
郑开奇翻了个身,继续睡。
“好好打,使劲打,往死里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