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彭行伍出身,力大无穷,大掌牢牢握着,萧冲不但动弹不得,更痛得面目扭曲。
“是你快松手”他憋着怒意与痛呼,忍不住低喝出声,“别以为有裴济提拔,你便能为所欲为,这里不是河东,更不是幽州,我这样的人,你得罪不起”
魏彭却半点未见惧色,五官硬朗的面容上满是肃杀之气。
他冷冷瞪着萧冲,又将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两分“我不想为所欲为,只是不过有人仗势欺人,欺侮妇人罢了。”
萧冲被他横眉冷竖的模样震得腿脚发软,腕上的痛也令他背后生了层冷汗,再也说不出半句斥责的话。
眼他就要支撑不住,一旁的兰英终于忍不住,冷着脸道“够了,他是宰相之子。”
魏彭侧目她一眼,这才慢慢松开手,将萧冲往一旁的廊柱上搡了把。
萧冲面如菜色,后背撞在柱子上,再顾不得面子,揉着几乎断裂的手腕,狠狠瞪一眼二人,转身跌跌撞撞地逃开。
脚步声快速消失在长廊尽头,一时只剩下兰英与魏彭二人相对而立。
兰英感受到他的视线始终落在自己身上,却并不抬眸,只冷冷道了声“多谢”,便欲转身离开。
然而才迈出半步,右手的衣袖便被他慌忙扯住“兰英”
她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欢宴。
“这三年,你过得还好吗”魏彭确定她不会再离开,小心翼翼将手松开,借着昏暗的灯光仔细地打量她,生怕错过了一分一毫,待目光落到她双腿之上时,心口又蓦地痛起来,“你的腿”
兰英下意识垂眸,望着掩在衣裙下,仿佛还在隐隐作痛的腿,似乎又回到了最初被众人指指点点的时候。
她撇了撇唇,心口的苦涩就要弥漫上来,脱口而出的话却仍是云淡风轻“我很好,只是遇了场意外罢了。”
魏彭静了一瞬,艰涩地开口“兰英,那时我”
只是,话未说完,廊上却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位贵族少女的玩笑声也清晰地传来。
“想不到那些蛮荒之地来的将士,竟也有不少英武不凡的。”
“是啊,我瞧那位新封的御侮校尉,就半点不输羽林卫与金吾卫的郎君们。”
“我听闻你父亲正替你择婿呢,你可是上他了一个河东来的小小武官,你难道愿意跟着去边疆吃苦”
“你哎呀,莫胡说。我没这心思,他这年岁,恐怕早已娶妻了况且如此人物,方才我父亲说了,他有勇力,又有小裴将军提携,定不会久居人下的”
此处本就近一间供赴宴者更衣小憩的偏殿,有人往来是常事。
二人目光都落在那几个跨入不远处的殿中的少女身上。
魏彭愣了愣,原本刚毅的面上满是尴尬与慌乱,正要开口解释,却见兰英迎着夜风的美丽面庞忽然浮起一抹笑意。
她微微转头,一双晶亮的眼眸温柔地凝望着他,轻声道“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已不放在心上了。郎君,愿你前程似锦。”
说罢,不再逗留,迈着并不灵便的腿脚,一跛一跛地离开。
僻静处,丽质静静立在灯下,望着天边的一弯弦月,微微出神。
春月从正殿附近匆匆回来,道“小娘子,奴婢方才远远的似乎见大娘在同魏家郎君说话,只是还未走近,大娘便走了。待奴婢再到宴上去寻,宫人却说大娘已先离宫回去了。”
丽质愣了愣,随即叹了声。
大约因为是长女,从小要照顾妹妹,兰英一向习惯了以坚强的一面示人。可再坚强的人,也总有脆弱的时候。
她为了挣脱叔父一家的摆布,不惜毁了自己一条腿,这两年里,虽不曾说,心中却肯定也曾伤心难过过。如今骤然以这样的姿态面对魏彭,定有些心绪难平。
“罢了,过两日,你再出去一趟,替我瞧瞧她吧。”
说罢,欲移步回殿中。
然而,才转过身,却猝然对上一双灼热又阴郁的眼眸。
不知何时,李景辉竟已悄无声息地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