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是乾隆三十年闰二月十八日,弘历当天并没有召后妃侍寝,而是让随驾的后妃陪着他和甄嬛用过了晚膳之后,便让她们都各自回船上休息去了。
为了彰显自己身为中宫皇后的身份,在弘历起身送甄嬛回船上的时候,如懿也一起陪着送甄嬛去了她的船上,甄嬛也非常给面子的夸了如懿孝顺,看起来一家人显得其乐融融。
因着弘历说他在晚上还要召见几个江南这边前来觐见的大臣,如懿自然也不好留下,只是自认含情脉脉又恋恋不舍的给弘历抛了一个媚眼之后,这才慢吞吞地扶着容佩的手回到了自己的船上。
江南的闰二月天气已经相当温暖,此刻正是春色正好,月色正浓的好时候,弘历看着自己的江山,有种志得意满的感觉,他想问一问自己的皇玛法:“这盛世可如你所愿?”
嗯,等回了京,必得好好去安佑宫给皇玛法和皇阿玛上炷香,好好说一说他在江南的所见所闻所作所为。
哦,最重要的是他追随皇玛法的脚步,亲自去南京给明太祖朱元璋行了九叩大礼,以后谁还敢说大清得国不正呢?
弘历喝了一盏茶,换了衣服,便对进保道:“宣黄云鹤觐见吧。”
杭州知府黄云鹤等一众人是早就已经在小船上等着的,进保一招呼,几人便都整肃了一下衣冠,快步进了弘历的船舱,纷纷都努力压着自己此刻激动的心情,尤其是几个知县。黄云鹤身为知府,回京述职的时候也曾陛见过皇帝,但是那几个知县是这辈子都不曾见过皇帝的。
前两天接驾的时候,也不过是远远地跪在后头,皇帝身边又是仆从如云,根本就看不真切,今儿晚上算是他们几个第一次真切的看到皇帝的真容。
“臣等叩见皇上。”几人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力求在皇帝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都起来吧。”弘历并没有为难他们,况且江南这几个县府的民生也确实不错。
“谢皇上。”几人谢了恩,规规矩矩的垂手站在一旁。
黄云鹤快速的打量了弘历一眼,今儿他并没有穿明黄色的龙袍,而是穿了一身石青色缎常服褂,显得十分家常。
“进保,给几位大人赐座。”
“谢皇上。”众人又是齐齐躬身行礼,然后才敢坐下。
今儿晚上召见他们,弘历也不过是和他们说些风土人情罢了,并不大说朝政民生,期间弘历借着喝茶,还夸了余杭的苏知县一句,“余杭县的杭白菊不错。”
这余杭的苏知县又是激动的跪下谢恩,连连说,“都是皇上福泽深厚,才有这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啊。”
这马屁着实有些拙劣,但今日弘历的心情不错,况且,谁不愿意听人说自己的好话呢?
说了会子话,弘历勉励了众人一圈,众人又吹嘘了一圈弘历的功绩,几个知县便提前都告退了,只有黄云鹤依旧坐着不动,右手的食指不停在自己的膝盖上敲打着。
弘历心里冷笑了一声,这猴崽子恐怕又在想给自己弄点什么好处,这江南本就富庶,可这些官员却总还是不知足,恨不得以不足补有余啊。
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啊!
弘历嘴角挂着冷笑,看着黄云鹤,不过黄云鹤一直低着头,显然是在思索该不该说,亦或是在思索怎么说,并没有看到弘历嘴边嘲讽的笑。
“皇上,您看这江南府如何?”黄云鹤终于还是吞吞吐吐的问道。
弘历心里的嘲讽更甚,他等下得让人查查这黄云鹤到底是谁推举上来的,这吃相也太难看了点,满朝文武谁敢这么大咧咧地问他自己治理的这片地方如何,年底考评的时候必须给他个下下。
弘历喝了菊花枸杞茶,没有什么表情的道:“嗯,不错,江南自古好地方嘛。”
弘历觉得自己说的已经够明白了,江南这个地方好,那是自已以来就好的,跟你这个知府的关系虽然有,但是不大,但似乎这位黄知府并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只听他激动的说道:“是是是,皇上说的是,江南独得天地之灵秀,自古以来便是好地方,山好水好风光好,但,皇上可知这江南什么最好吗?”
弘历敢说自己真的从这位黄知府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猥琐,这猴崽子这会根本不像一方朝廷大员,倒是像一个皮条客。
他这都已经第四次南巡了,江南有些什么,他也是清楚的,就看他这副样子,无非就是女人罢了,前些天,江宁知府才刚进献了着名的扬州瘦马,在他看来也不过如是,美则美矣,可都是一个模子调教出来似的,偶然看看确实有意思,但是看久了,也腻歪。
但黄云鹤显然并没有发现皇帝神色恹恹的样子,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见皇帝没有说话,便自顾自的接下去了,“皇上,这江南的美人,那是真的美,皇上既然到了江南,领略了江南的美景,尝了江南的美食,若皇上不曾见识过江南的美人,那便是微臣的失职了。”
黄云鹤说的情真意切的样子,仿佛皇帝不当这一回嫖客便是他政途的污点似的。
弘历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他的满朝文武还真是有意思,一个个都恨不得给他递了事帕似的。
“哦?是吗?”弘历盘着手上的海蓝宝石持珠,不冷不热地问地了一句。
“皇上,您是有所不知,臣前些日子寻着一个美人,哎哟,那姿色、那风情真真是人间少有天上无双呐。”黄云鹤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弘历稍稍坐直了身子,仿佛对黄云鹤口里的这个美人有了些兴趣。
黄云鹤一看有戏,便更来劲了,“皇上,您有所不知,这美人儿原是钱塘府一个落地秀才的女儿,也能识文断字,只是这秀才屡试不第,后来又得了病,这美人儿实在没法子才将自己典进了秦楼楚馆,弹琵琶、唱曲儿、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有不通的,微臣打听得这美人儿确实是个清倌人,这才敢进献给皇上啊。”
弘历眼神悠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似自言自语的吐出一句,“不是清倌人倒也无所谓。”
“皇上,您说什么?”黄云鹤没有听清。
“没事儿,既然你说的那么好,你把那美人儿叫上来,给朕弹奏一曲,也好让朕开开眼。”
“哎,微臣立刻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