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应乾丝毫没觉察到危险临近,兀自得意洋洋,也没了文官的矜持,一副胜券在握的嘴脸。
想起义父临死之状,刘招孙咬着牙,将满腔怒火强压下去,一字一句道:
“康应乾,你不是一直想离开辽东,去京师谋个外放吗?有我这个投名状,有杨经略几万两银子,辽镇必定记你大功,朝中有人替你说话,你去江西升官发财的心愿,就能实现了。”
康应乾意识到威胁,却是丝毫不惧,鼻子哼了一声,针锋相对道:
“刘招孙!别把自己当成圣人!老夫不止一次提醒你,你都不听,走到今天这步,都是你咎由自取!”
“当初在浑江,你把火炮扔了,白花花的银子被你这样糟践了,只为腾出马车运那几个死丘八回去!人家收买人心都是说说而已,你倒好,拿自己魂魄去照那些丘八贱民!不好容易侥幸打败镶蓝旗,本可以衣锦还乡,回老家谋个富贵前程,你却非要留在辽东,还要和建奴硬碰硬!刘招孙,你到底图啥?”
康应乾越说越气,胡须剧烈颤抖:
“老夫原先以为你是个人物,所以才一路帮你,没想到你如此冥顽不灵,不知进退!祖大寿丁碧在都忙着发财捞钱。你倒好!杨镐前脚发给你粮食发军饷,你转手就分给丘八贱民!白花花的银子散给穷人,造孽!”
();() “还要处处和辽镇为敌!显得自己卓尔不群!”
“钱你不要,美女不要,命也不要,老夫倒想问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刘招孙一把推开裴大虎,猛地拔出苗刀,刀刃架在康应乾脖颈上,泛着寒光。
周围几人都吓得不敢言语,裴大虎大声哭道:
“十三爷,你忘了总兵爷生前说的话吗?!杀了他,我们都成反贼了!”
刘招孙站立不动,眼睛死死盯着康应乾。
“他妈的你们眼里只有银子女人!几万将士性命如草一般,张口丘八,闭口贱民,你他妈又是什么?若没有你们这群蛀虫胡作非为,辽东怎会有努尔哈赤!怎会有这么多流民冻死饿死在荒野!”
康应乾被这强大气场震慑,平日滔滔不绝的大道理忽然卡壳,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裴大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刘招孙环顾四周,义父留下的几十名家丁都跪了下来。
苗刀猛地挥下,在众人惊恐注视中,康应乾头上发髻被斩落一截。
“老子今天不杀你,不是怕死!只是为我那死去的,活着的兄弟,他们在萨尔浒流了血,你记住,是朝廷欠我们的!不是我们欠朝廷!”
康应乾擦了擦额头汗珠。
“你觉得,是你对我重要,还是银子重要?”
康应乾呆了片刻,拂袖而起,怒道:
“你们?怎的?刘招孙,你还真想谋反,想和我大明士林为敌?你们在朝廷眼中,不过草芥一般,不要自不量力!”
刘招孙恢复冷静,将苗刀插回刀鞘。
“没有你们,对我很重要。”
“我要让你看看,我们这些野草,是如何点亮辽东原野的!”
康应乾不屑一顾道:
“痴人说梦,贺总兵就要来了,还有其他辽镇将领,人心所向,你坏了规矩,触犯众怒!要找死,别搭上老····!”
“暴民冲击军营,你们几个要保护康监军,不要让他受伤。”
刘招孙说罢,转身朝那边闹事辽民走去。
裴大虎一招手,几个家丁立即上前,将康应乾五花大绑推了下去。
剩余家丁跟在刘招孙后面,举起藤牌护住守备大人,刚走几步,就有石头从远处扔来,砸得藤牌砰砰作响。
一些狂热的难民护在刘招孙身边,捡起石头朝对面暴民还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