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菊”收了球杆迈开大步,迎着夕阳朝着远处的球伴们一路追赶,他的心中既没有难离难舍,更没有失落羁绊,他想,一个旧时代的结束总是要带走一拨人的,这就叫作吐故纳新,鲜收陈汰,有什么好伤感的呢?
他忽然想起了那句再熟悉不过的话来: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哼哼!真是当事者迷啊!你真以为鞠躬下台就可以甩袖走人呐!就算你“老爹”聪明,可你怎么就相信,有那么一块安静之地是留给你颐养天年的呢?难道,你一生所造的孽障,能这么简单的一笔勾销了吗?真是,荒唐!我只知道我是要留在这台上的!
一道斜阳,把果岭分成了阴阳两界;一道斜影,把人体拖成了正邪两行。一阵轻风,把小球吹落了密紮草棵;一股暗香,把余味飘向了幽径远长。
海滨度假区海景别墅街
目送着黑色的奔驰和红色的保时捷一前一后的从眼前开走,梅尔的心中升腾起阵阵怒火,从敲门进屋到被婉言逐退,其间过去了二个半小时,不管是义正言辞的说服,还是苦口婆心的规劝,都动摇不了那个国际大导演的人权信念。席芬。伯格严词拒绝了国安特工提出要上楼搜查的请求,铁定要他们拿出司法部门的搜查令才允许这么做。钱放苦笑着按住了亟待发作的梅尔的肩头,正想要做最后的努力时,不料,席芬对他伸出了毛茸茸的胳膊,指着腕上的手表,示意他们耽误了他太多的时间,现在,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梅尔几乎是被钱放硬推出那套海景别墅的,他们来到街对面的石阶前站下,迷茫的看着眼前这个由新兴阶层所独有的奢华街景,一时间找不到铁血卫士的崇高感觉。梅尔强压着怒火,看着那个自以为是的席芬上了盛仲的保时捷,又看着那个装腔作势的入江美进了盛昆的奔驰车,禁不住怒气填胸,呼呼的喘起粗气来。
望着盛氏昆仲远去的车影,钱放的心中也很郁闷,他禁不住在想,他们到底还属不属于这个国家,他们的利益是不是也代表着国际化,不是常听这些人说吗?艺术是没有国界的,但艺术家是有国界的,那么,他们把自己划分到了什么样的国界里呢?
黑红二色的豪华座驾如鸡尾酒汽化而成的烟云,拉杂着漂亮的彩烟从街前穿过,眨眼间便飘散了,只把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和风驰电掣的掠动留了下来。这是种狂妄的叫嚣,这是种蔑视的轻佻,这是种挑衅的鼓噪,这是种得意的窃笑。梅尔真的恼了,她心头上的那枚银色盾牌为此蒙羞了,那是她一腔热血护卫的荣耀,怎么能被如此羞臊!
不等那引擎的轰鸣声消逝,梅尔就已经跳起身来,就见她大步流星的从街面上跨过去,一路铿锵的朝着那套洋人租用的别墅冲去,怒火已经烧红了她的脸,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她身上灼人的热度。钱放一见连忙跟了上去,他知道自己搭档的信门被戳痛了,这个时候,任凭你是谁也无法阻挡。
“冷静,小梅,请你冷静。”
钱放侧过身,两眼紧盯着梅尔的脸,他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但他不愿放弃,他不想因此而失去一个称心的搭档,那对他来说,如同失去亲如手足的兄妹一样。
“不要轻易引起国际纠纷,小梅,席芬是具有很高国际声望的大导演,如果…如果擅闯他的寓所,恐怕,恐怕会…引起人权组织关注,如果搞大了,怕是会掀起新一轮的政治风波,小梅,你要三思啊!”
钱放的话似乎起到了一点作用,梅尔出人意料的在当街站下了,就见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紧盯着钱放的脸,一字一顿的说道:
“当他们把导弹打进我们大使馆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人权?当他们把航母开到国门前的时候,有没考虑过政治影响?当他们把武器一次次卖给台湾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中国人的情感?老大!别自欺欺人了,他们扯臊的时候可以随意抻出一块尿布来遮羞,但是,那绝不代表他们可以以礼相待,要讲理就先要打疼他们!”
当梅尔挥肘击向玻璃窗的时候,钱放已经把枪握在了手上,他担心潜藏在这房间内的劫匪可能会狗急跳墙。于是,他把自己隐藏在了临街的一棵海棠树旁,枪口捋着楼顶的房檐儿,余光瞄着临街的两扇窗子,同时还兼顾着二层回廊的两端。
哗啦!碎玻璃落地的声响很大,但在这条街上却未引起太大的反响,全只因这些海景别墅房,几乎是十巢九空,整个街巷几乎都没有人住。但钱放却从中注意到,二楼顶层的阁楼上似乎有人影一晃。当心楼上!不等钱放把话说出口,就见梅尔已然翻身入窗,没了踪影。
钱放心下一惊,深怕气头上的梅尔会过于莽撞,他知道,敌人是躲在暗处的,梅尔就这么长驱直入的硬闯进去,怕是会吃亏的呀!钱放心下一急,便也顾不得隐蔽了,闪身出了树影,快步朝着小楼侧面跑去。一路之上他都拿眼罩住小楼的前脸,手中的枪始终跟随着视线,片刻不离那扇可疑的窗子。
安全!钱放在心里默念着,他顺利的来到了小楼侧面的消防楼梯前站下,侧耳听了听楼内的动静,死一般的寂静。钱放的担心加剧,他知道自己的支援一刻不到位,梅尔的危险便一刻得不到缓解。于是,顾不得多想,钱放便一手提枪,一手抓住了消防梯的鉄梁,脚步匆忙的向上攀去。
从这里他能首先到达小楼二层的回廊,那里通向卧房,再从卧房进入到顶层的阁楼。钱放小心翼翼的爬上了消防梯,侧耳仔细的听着小楼上下发出的可疑声音,如果从楼里传来打斗声或者枪响,那他便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回廊,但现在,小楼里面还是死一般的寂静,真不知梅尔那边到底怎么样了!钱放不打算过度隐藏,他知道自己的方位早已经在跑过街道的时候就暴露在了敌人的眼皮底下,自己这边的动作越快,敌人越能感受到腹背受敌的压力,梅尔那边就会减轻危险。钱放想着,他的头已经接近阳台回廊的边沿了,钱放停下脚步,身体紧贴在铁梯子上,挥手从裤兜内抻出一顶黑色的绒线帽来,那是他随身携带的道具之一。钱放发长,平日的做派很有点颓废艺人的范儿,每当有任务时,套上这顶绒线帽,好罩住长发避免遮挡视线,但此刻,它将被派做他用。
小街上传来第一声枪响,那声音听起来并不算大,甚至没有引起任何反响。一来是这个度假区内的现居人口稀少,二来也是这里的人员构成特殊,他们没有闲心和兴趣关注自己生活以外的事情,哪怕那是一声极其可怕的枪声。但钱放却从中听出了另外的一种门道,他知道那枪声来自一支小口径的鲁格p85型自动手枪,那枚枪弹在自己用枪挑着的绒线帽上射穿了一个非常小的弹孔。
钱放收了绒线帽心里有了底,他探出了对手藏身的方位,知道那家伙就躲在二层阳台的回廊拐弯处,那里是一个射击的死角,而消防梯的上行口却完全暴露在这支鲁格的火力之下。钱放沉了沉心又咬了咬牙,他决定冒险一搏了。虽然,轮他的性格本不会莽撞硬闯,但此刻,时间已经容不得他细想,梅尔一个人深入楼中太久了,她随时都有可能遭到来自暗处的突然攻击,她一个人…怕是独力难撑啊!
刚一想到这里,钱放的热血即刻就被点燃了,梅尔当街对他喊出的话声声震耳字字钻心。是啊!同样身为国家卫士,一样的铁血映日月,肝胆照乾坤,钱放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
念头刚一升起,就见他单臂已然揽住消防梯的铁梁,接着,两腿并拢甩向楼梯的一侧,跟着,身体像只秋千一样的高高荡起,一招“东风漫卷旗”硬是将身体慢慢扯起,竟与阳台的廊檐平齐了。
砰!砰砰!砰砰砰…
夕阳穿过了海景别墅的楼栋间隔照进来,霞光把小楼的半边屋檐都染红了,它的鲜艳容易联想起火红年代的旗帜海洋,它的绚烂让人难忘激情岁月的人潮激荡,当强敌压境危险迫近的时候,总有那么一群人,他们甘愿牺牲做榜样,不惜鲜血聚热望,诚心警醒千万人,同心协力保安康。
钱放在飞身横滚过阳台廊沿的时候不仅看到了夕阳,同时也看到了枪弹划过时的曳光。一长串子弹擦着他的皮肤飞过,灼热的弹道在腹股间留下了二道焦痕。钱放在飞行当中默数着,这一次连发过后,那支鲁格的加长版弹夹里最多也只剩下了二粒子弹,嗯!你没机会再更换弹夹了,留着那两粒子弹喂你自己吧!
钱放在落地之前,手中的枪便已然开火了,他没有像对手那样急躁焦虑,而是仔细的在运动中寻找战机,他打响的每一枪几乎都封在了对手的面门,他射出的每一弹差不多都迫使对手退身,虽不致枪枪见血弹弹咬肉,却也不使对手从容开火,从而是那串长射的准头跌了不少。
钱放的左侧臀部首先着地,横滚的身体遇到墙根停了下来,他的脚在前头在后,刚好可以伸直手臂,枪口把对手逼到了拐角后。
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