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与滕贤比较起来,麦平安到是显出一些气定神闲来,这或许跟他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有关,所谓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这三样先决条件。所以,起先他的脸上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大大咧咧的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翻翻报纸看看案卷,装模作样的找点杂事出来做一做,弄点闲事搁在案头干一干,装得很是充实的样子。但是时间一长,他的耐性就没了,兴味索然的停下了手里的活计,两只眼睛盯着半空痴痴的发起呆来。俗话说,饿了犯困,饱了发呆,不饱不饿百无聊赖,此刻的麦平安正是处在这样的时候。
然而,最让麦平安感觉难受的是这位从部里下来的大首长滕贤,自打此人一进门就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对面,不哼不哈不语不言,一副高僧打坐悟道参禅的架势。这一坐可就是多半个小时,有一阵子,困顿的麦平安恍惚间还以为是在自己的面前摆放着一座木雕泥塑一般,心里好不厌烦,可他又拿对方没办法,只好丢下手里的一切活计,也不再装腔作势了,只管把眼睛一合,来了个闭目养神。不想,这样一来,这倦意可就袭上头来,浑浑沌沌迷迷糊糊的险一险他就打起酣来,是滕贤轻轻的一声咳嗽惊醒了他,由此,他再也不敢闭眼了。
从滕贤那里得来的消息上看,一切都还对麦平安有利。因为叶满死了,t市警局的位子空了;而毛显坤又跑了,可能存在的隐患消除了;此外萨沙的被狙,不仅埋掉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并且还在总部的首长面前露了脸,这让做好了出逃准备的麦平安变得一时不那么太想走了。因为,这里有他想要的一切,而到了国外那就是丧家之犬,过的必是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
麦平安在想,不如借着这次三总合一的行动再露上一手,混过此关之后这局长的位子也许就坐稳了,到那时,咱还在乎谁?是境外势力?想拿钱说事来要挟自己?他们敢吗?当初身为副职的时候他们都得求我罩着,现如今咱混上正差了,他们舍得丢下这座开采了一半的金矿吗?哼哼!我看他们是不会傻到这么二百五的地步的,他们只会静静的等上一段时间,然后就会主动找上门来,他们出得起大价钱!
麦平安的侥幸出自他的大胆,更出自他的贪婪。大凡寄希望于出卖灵魂而换取“好日子”的人都有赌徒的心理,虽然明知道前途黯淡却还是要铤而走险,全只为他们没有廉耻羁绊,所以才会这么无休无止没遮没拦。但是,他的好梦终于等到了闹钟的铃响,一阵嗡嗡的蜂鸣吸引了麦平安的目光,他的两眼死死的盯在了滕贤的手机上。
滕贤将手机按在耳朵上,短短的几秒钟里他只是说了两句话,总共也只有三个字:“好,好的!”然后,便挂断了电话,转而对着一脸疑惑的麦平安说道:
“行动即刻就要开始,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麦平安听得一头雾水,他张了张嘴却没有问出话来,滕贤的一个手势将他的满腹疑惑全都封在了嘴里,就听滕贤指了指靠墙的两只沙发和一个茶几说道:
“你什么也别问,到时候全都告诉你,来吧!别干靠着啦!你这应该有个象棋什么的吧!来,拿出来,咱们杀一盘,热热身。”
麦平安一时还猜不出藤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既然首长说了不必问,也就不好再坚持,于是,他低头拉开了办公桌最下层的那只抽屉,一个a4大小的象棋盒显现出来,麦平安伸出手来取出了棋盒,视线停留在了棋盒下面的一块蓝色方巾上,在方巾的凸起处显现出一把柯尔特左轮手枪的轮廓。
那是一把装满了六粒子弹的左轮手枪,常备在麦平安的手旁,此刻,他常配的手枪已经在一进屋的时候就解下来锁进了保险柜里,这既是习惯也是规矩,如果他还配着枪在身上势必会引起滕贤的怀疑,他必然会问,这是你的办公室,你这是防着谁呢?所以,麦平安没敢造次,早早的卸下了武装。但是,就在这一瞬,冥冥之中他感觉那支左轮枪似有召唤的意思,于是忍不住隔着毛巾摸了摸那枪光滑的枪身。哦,冰冷的很呐!麦平安的心里一阵痉挛,刚想把枪抓在手里,不想,滕贤的一声呵斥惊醒了他。
“磨磨蹭蹭的干吗呐?到底是下,还是不下!”
麦平安闻声心中一凛,一个心声跃然提醒着他,凡事要做最坏的打算呐!于是,他脱口而出,说道:
“下,当然下啦!首长的兴致这么高,怎么能不下呢?不过,我倒是有一点顾虑,不知…当讲不当讲。”
麦平安的嘴上说着,手上已经将棋盒打开了,就见他的手一抖,塑料棋盘就已经平铺在桌面上了。这时,滕贤慢慢踱到近前,沉声问道:
“有话痛痛快快说,别这么磨磨唧唧的,烦!”
哗!麦平安抬手将一盒棋子全都扣在了桌面上,嘴上却借机说道:
“要是首长输了棋,可不带骂娘的,呵呵!我是说万一,我赢了…”
哈哈!滕贤大笑道:“别做梦了,你赢不了!”
说着话,腾贤的脸色一沉,低声喝道:
“我不是让你到那边下吗?怎么?你着桌子里藏着什么棋谱吗?”
麦平安的脸色一凛,他惨淡的一笑说道:
“我就指望这张桌子赢棋了,怎么?连这点地主之便,首长都不给吗?”
麦平安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右手食指痉挛的动了一下,那是他要抓枪之前的习惯动作,现在,只要从滕贤的嘴里迸出半个不字,他就会伸臂膀去抓那支点四五口径的柯尔特左轮手枪了。
但是,滕贤出乎意料的笑了笑,就见他点头说道:
“好吧!我就满足了你的心愿,我要看你输的心服口服。来吧!”
滕贤的脚下一拨愣,那只办公椅便移到了桌子的对面,滕贤拉开马步坐了上去,朗声说道:
“红线黑后,你先走。”
到了此刻,冻结在麦平安脸上的笑容才象是融化的雪水一样,一点点的流淌开来,逐渐的恢复了常态。他一边在棋盘上摆放着棋子,一边用脚轻轻的合上了那只藏着柯尔特左轮手枪的抽屉。一盘生死棋局随即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