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瑟畏惧的盯着斜吊在“鹰眼”腋下的那支枪,心中不无敬畏的想:那就是著名的ak47突击步枪啊!如果给它一枪打中了臂膀,其威力足以卸去自己的整个肩膀。上帝啊!就算我能逃过死神的魔掌,也只能给中情局多添了一个残废的特工而已。阿瑟,你受得了整日里坐在办公桌前,靠假肢整理文件来打发时间吗?你才只有三十岁呀!阿瑟,快祈祷你能被他一枪痛快的打死吧!
阿瑟开始考虑用自己的胸膛接下这一枪了,他自我宽慰的想:啊!他的转换掣是指在连发位置上的,如果这一梭子子弹射来的话,没有不死的道理,可是,如此近距离的速射,子弹足以把人体撕成碎片的,那样一来,尸检官还能够认出我是谁吗?入殓的时候仅靠一面星条旗怕是盖不住吧!噢!阿瑟,那该有多难堪呐!要不然,用自己的…
就在阿瑟的头脑里风暴般的一次次掀起波澜的时候,空气中隐隐的传来了气流阵阵爆裂的声音,正是那两架取名“雌鹿”的“空中坦克”返身杀了回来。阿瑟的眼前立时闪现出那怪物狰狞的模样来,藏在他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的破灭了。原来,他始终都期待着沙丘另一侧的抵抗战士能够发现他们,或者,至少会得到那个中国向导的求救信号。但是,只要“雌鹿”一到,凡是被它发现的活物一个也别想跑掉。
哦!阿瑟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重新趴在了地上,他发现,原来豪言壮语的标榜,以及想当英雄的渴望,都不足以撑起他面对死亡时的胸膛。阿瑟此刻深感绝望,但是,中情局特训教官的忠告又在耳畔回响起来,更大的恐惧让他不寒而栗。他一时拿不定主意,只有不停的自问着:现在该…怎么办呢?
“雌鹿”的飞行速度是同类武装直升机当中首屈一指的,这一点绝非诳言,就在眨眼之间“鹰眼”已能看见它那丑陋的身影了,不由得他的精神为之一振,夹在腋下的ak47因此被他抓得更紧了。阿瑟自我宽慰的想,不必自责了,现在能当英雄的时机已经错过去了,还是好好的珍惜生命吧!不过,幸亏身边有这个家伙,就算米24上的武器再凶猛,它也不会对着自己人下手吧!如此,也算逃过一劫,再怎么说做俘虏也比烤成糊家雀儿要好很多嘛!
此刻,“雌鹿”已经越来越近了,空气中发出的爆裂之音重压着耳鼓,仿佛有两支鼓槌在大力的敲击着耳膜。那声音低沉而缓慢,节奏模糊且混浊,就好像铁匠铺里敲打马掌的声音。阿瑟和身后的两名军士都不约而同的随着轰鸣声颤抖起来,听惯了阿帕奇那如瓦格纳交响乐般的美妙引擎声,对于“北极熊”的“粗鲁”他们真的是难以接受。他们习惯了对“傻大笨粗”的嘲弄,而今面对“雌鹿”的时候方才发觉,武器还是粗犷一些的好,至少它可以起到震慑敌胆的作用。
阿瑟闭上眼睛开始祈祷,从未上过战场他的承受着恐惧的重压,他听得见沙丘另一侧的惊呼声,也能感受得到抵抗战士慌乱奔跑的脚步声,但他唯独听不到自己的心跳。他觉得非常憋气,有一种就要窒息的感觉,好像空气稀薄得已如世界屋脊一般,这让他记起了随父亲登上比利牛斯山顶峰时的感觉,有一度他觉的自己的脚下就是那道险峰的绝壁悬崖。
突突突…
阿瑟听到了火箭弹发射出巢时的声音,那声音的频率很低锐度很软,不如机炮声来的嘹亮,更不及枪声响得悦耳。但是,它的尾焰在飞行过程中发出的啸音却极度残忍,像有无数条毒蛇拼命地往耳朵里钻。阿瑟浑身的汗毛都已乍起根根直立着,这是阿瑟难以启齿的时刻,他担心再这样下去,自己会不会小便失禁。
嗖嗖嗖…
就像是故意在跟阿瑟开玩笑,火箭弹滞空的时间竟比他的想象还要长,它们一排一排拖着火焰扑向地面,就好像漫不经心的农夫在播种耕田。的确,这种早已为美军所不齿的粗糙玩意儿确实飞得比较慢,但是,自从第一批火箭弹落地的那一刻起,便不会再有人嘲笑它的慢条斯理了,一片片的火海在“种子”落地的时候繁衍开来,它们迅速的连成了一片。。。
轰轰轰。。。
阿瑟强烈的感受到了大地的震颤,那是tnt炸药爆炸开来时的效果,随着一排接一排的流火破空而来,瞬间已将荒丘野岭打成了一片火海,急剧升腾而起的烈焰耗尽了空气中的氧份,将周围一切可燃的物质都转换成了气化状态,空气之中弥漫着焦糊的气味,连好几公里之外都能闻得见,这一刻,这个地方就是地狱。
但是,就是在这一刻,阿瑟的恐惧感突然消失了。他觉得死亡不过是这么的简单,地狱与人间也无非是出了这道门再进那道门,阿瑟忽然很想尝试一番,他想:如果要我选择的话,我宁愿…
仿佛是心有灵犀,也可以算作是心有同感。几乎是在阿瑟想要做出抉择的同一时刻,趴在他身后的那两名军士已然做出了反应。他们几乎跟阿瑟想的是完全一致,只是删去了阿瑟舍身取义的这一环,由此,才催生出了中情局新生一代的标杆。
但是,这在当时看来绝非如此,阿瑟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怂包软蛋,应该送交军事法庭予以审判。因为是他的命令,才阻止了两名骁勇善战的军士在形势尚好的时候出手,也是他的命令,三人小组甘心做了只有一个苏联军人的俘虏,而随后的混乱中,他却没有下达过任何一个反击的命令,竟使两名英勇的军士壮烈殉国。这足以判他“临敌怯战”的罪名,而他的锦绣前程也就会提前抵达终点。
可是阿瑟没这么傻,事后的陈述被他巧妙的篡改了,他由此成了阿富汗人民和美国民众心中的英雄。现场的两名军士都死了,因此,他说什么都是真的,几乎没人可以揭穿。但是,有一个人,阿瑟一直都很忌惮,他几乎成了阿瑟的梦寐魔咒,由于这个人,阿瑟止住了他的星运之路,成了一名默默无闻的“职员”。这个人就是“鹰眼”。
哒哒哒…
ak47的射速虽不及m16迅捷,但它的连发却远比m16来得干脆,消音器滤涤后的枪声依然表现出了子弹的力度,它在火箭弹喷发和爆炸的轰响与烈焰中,果决的体现出了超凡的刚性与强悍。两名奋力跃起的特种作战专家空洒了一腔的热血,他们没有来得及实现他们的战术配合,便一个头朝东一个尾朝西的倒在了地上,而他们身上喷涌出来的血竟奇迹般的没有溅到阿瑟的身上。这在某种程度上验证了阿瑟最初的设想,在这个距离上没人能够快得过子弹的。
行动是由左面的那名军士率先发起的,他注意到了不远处的这名苏联军人好像对五十米之外的战斗很是忌惮,似乎并不像把他自己以及抓获的三名俘虏暴露在战友的面前,就见他照例蹲伏在沙丘上,依靠身披的沙漠伪装一动也没有动。然而,他的刻意低调和着力伪装却让这名美军军士产生了误解,于是,他认为自己应该采取行动的时机到来了。
这名军士趁着“鹰眼”把眼神瞟向正在撒火的“雌鹿”的一刹那,他与同伴迅速的交换了一个眼神,于是,默契便在两个战术专家之间达成了,而行动的倒计时也随即开始。三、二、一…
二名特战专家在心中默数的频率出奇的一致,所以,当最后这一秒落下槌来的时候,他们便不约而同的从地上跃了起来,像两只埋伏已久的豹子朝着蹲踞在三米外的“鹰眼”扑了过去。以这二人的计划,两向夹击齐头并进是正面御敌时最难处理的,而“鹰眼”蹲踞在地的态势要想迅即做出反应就更是难上加难。
因为,此刻他的重心太低,夹在他腋下的ak47的枪口就更低,加上他此刻单手持枪,想要撩起枪口来对空射击,那可是需要很强的臂力呀!ak47那可是同类武器当中最重的一种,就算他勉强抬起枪来,估计准头也会大打折扣,只要两名军士当中有一人突身扑到近前,这局势马上就会扭转。要知道,这两名军士可都是特战的行家里手,不论是贴身肉搏还是徒手格斗,胜算都在九五往上。所以,冠以赌徒理念搏取胜算的二个人这才冒险同时挺身,为的就是要看一看,到底谁人的运旺,到底哪个的点衰。却不想,他们双双落败,血溅尘埃。
原来,令他们没想到的是,面前的这个“鹰眼”可不是名普通的苏联军人,他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的苏联情报机关,kgb的年轻成员。阿瑟的善算周到与“鹰眼”的刚猛强硬正好形成了日后东西方两大谍报组织对垒攻杀的风格特征,眼下这场遭遇不期成了“职员”与“鹰眼”之间斗法的揭幕战。
面对突如其来的发难,“鹰眼”表现得既沉着又老练,就见他侧身倒地把重心降到了极限,同时,右手上的枪柄后抻,枪身便担在了胯骨间,这一倒一抻,已然把防守的空间全部置于了枪口前,跟着,他便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扇形扫出的子弹是从左翼开始的,“鹰眼”的两只脚连续的蹬地,枪口不动却随着身体一起画了个半圆。只这一个横扫,总共打掉了半匣子弹,便齐刷刷的从两名迎面扑来的军士身上扫过,一个爆头一个切肩,残渣和碎片和着鲜血四下飞溅。枪停尸落,一切又回到了静止。
阿瑟没有动,“鹰眼”也不再动,这一切进行的就像是一起一落的两个画面。远处空中,两架米24笨拙的调转头来,又打出了新一轮的火箭弹,爆炸产生的气浪随风飘到了沙丘的这一边,脸颊上已然有了烧灼的痛感。紧接着,又传来了航炮的点射声,这种挂在火箭巢旁的四联装的速射武器一旦发威,由它打出的弹幕能够形成一道墙,极强的冲击竟然改变了风向,随着弹雨滂沱,原本刮向这一方的风开始转向往回刮去了。
阿瑟一刻也没闲着,促使他没有加入战团的唯一理由是他没有看到丝毫的胜算,白白送死的事他铁定不干,但这绝非是他袖手旁观的唯一理由,他偷眼看到的一幕帮他做出决定。那便是忍耐!他知道真正机会就要来了,而他所能做的就是装衰,越衰越好,除此之外的任何举动都是在帮倒忙。于是,他颤抖着趴在原地上一动也不敢动,但他止不住的哆嗦连身上的沙土都抖落了。“鹰眼”好奇的盯着这个人,心里纳闷:这家伙这是怎么了?美国人不会派这么个松包来这里丢人现眼吧!
此间,阿瑟的眼神从未改变,就这么痴呆呆傻愣愣的盯着“鹰眼”的身后,原来,他看到了一块与锅盖一般大小的沙包正朝着“鹰眼”移动。起初,阿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那么一刻,它怀疑那是被爆炸的震动引起的流沙,但让他难以置信的是,这股流沙正一拱一拱的快速移向“鹰眼”的身后,偶尔甚至会飞离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