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在闻喜宴中,有意择婿的人家们,定然会亲自挤进对民众开放的这一御苑,又光明正大地观察每位绿衣郎的品貌和表现的。
就不知小饕餮的胃口,在被无数道目光包围的情况下,还能否一如既往的好了。
陆辞的微笑一僵。
朱说也领悟到了柳七的言下之意,以那日阵仗,就不难得知,这份担忧可不是毫无道理的。
他皱紧眉头,一边试图想出对策,一边深深地替他的摅羽兄担心了起来。
柳七一本正经地叮嘱道:“不论如何,就这往返琼林苑的途中,摅羽可千万别落了单,切记与我等走一道才是。”
末了,他又强调一句:“尤其是归程。”
想到往期集所那日,民众的宛若癫狂的热情,滕宗谅也有些怵,不觉柳七是在危言耸听了,赶紧附和道:“柳兄所言在理。摅羽若无婚娶之意,那就务必得加倍小心了。”
朱说也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郑重许诺道:“为防万一,今日我定不离摅羽兄半步。”
还不等听到这话的陆辞配合地露出感动神色,柳七就已“呵呵”一笑,毫不留情地打击道:“朱弟是当局者迷了。你真寸步不离的结果,怕是与摅羽一起,二人都被掳走吧。”
作为初次应举就中了二甲,为登科金榜上唯一一个比榜的陆辞年纪还得轻些的及第进士,朱说虽相比之下,的确不如陆辞来的引人注目,但也绝对是无数人心目中的乘龙快婿。
还真不慎忽略了自己的朱说,脑海顿时一片空白。
看着一向稳重沉着的朱说,倏然露出茫然和错愕的神情,一直保持安静旁观的滕宗谅,就再忍不住,很不厚道地大笑出声了。
以他与柳七的岁数,二人早就成了婚,自然不会有被捉婿的苦恼。
陆辞拍拍朱说手背,权作安抚,心里却想起了另一事来。
比起柳七他们的担忧,更叫陆辞感到无可奈何的,还属皇帝赵恒那不知是玩笑、或是正经催促的一句话。
道他贡举考完,总算可以履行承诺,再去跳河了,甚至还明确地给出了跳的时日来。
陆辞记得清清楚楚,官家所给的期限,便是‘闻喜宴后’。
他头疼地叹了口气。
他纵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以当今官家的颇为旺盛的玩心,恐怕不是随口一说,而是真心惦记着要看这热闹的……
巳时。
琼林苑与北面的金明池相对,皆是此时仍向汴京市民开放的御苑,虽因已开放近两月有余,游览其中的踏青客略有减少。
可到举办闻喜宴这日,非但恢复了热闹非凡的景象,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不论是顺天门大街的两侧行道,还是位于道边的果园亭榭,或是园内的横观层楼,都乌泱泱地挤满了人。
最引得路人们纷纷注目的是,此时群聚楼中,争相往外看的,全是些妆容精致,衣裙华丽,香气袭人,平日颇少抛头露面的官家女郎。
她们在这些新科进士们前往期集所那日,就在心目中选定了心仪的夫婿人选,这一会儿,显然就是要动真格的了。
这些官家出身的姣姣们,桌边全都站着数位家中派来的健仆,只等一声令下,就群涌而出。
她们则一边含羞带笑地等着心中那位郎君的出现,一边暗自警惕着与自己目标一致的姣姣们,还得费神思忖,一会儿该如何派人去‘请’,才最不会惹得对方不喜了。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挤在顺天门大街两侧的人行道上,忽然传来一阵阵的欢呼声。
原还矜持坐着的仕女们,也不由倾身向前,凑到窗边上去,远远地往外望。
在这举城轰动的士庶纵观下,因甲次之故打马行在最前的陆辞,俨然当其冲。
“那便是状元郎啊。好生年轻!”
有好些错过放榜次日的热闹的人,在亲眼目睹过状元的长相后,在激动之余,又忍不住如此喟叹:“莫说这般年纪轻轻就三元及第,哪怕有日能上榜登科,我都死而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