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丝毫没有被他的好心情感染,反而却比以往任何一次坐汽车都更难受,更晕车,不是我主观上心里想要让自己这么难受,是客观的生理性反应,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那种。
我一路上不敢多说话,连口水也不敢喝,不断转移注意力强撑着,生怕一不小心就要吐。
到了滨都,龚玉强忙前忙后安排我吃酸汤面,又到处找着买桔子,说是这样可以缓解晕车。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想起了朱自清的《背影》里,老父亲给他买桔子的情景,有点忍俊不禁。
龚玉强不解地问:“你笑什么呢?”我说:“你有没有学过朱自清的《背影》那篇课文?”他脱口而出:“学过啊,怎么了?”
随即看了一眼手里的桔子自己也笑了,我这一提醒似乎又打开了他幽默匣子的开关,他夸张地说:“你把我当成爸爸了呀,不可不可,万万使不得!”
我白他一眼,懒得再说话。
在火车站进站口龚玉强看到我的火车票是去深厦的,而不是去我老家林州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了,我一进去他就说了声再见匆匆转身走了。
火车启动没多久,我收到龚玉强的短信:要知道你是去找他,就不送你了。
我看完有点混蛋地想:我本来就不想让你送,你非要上赶着送,能怪我?最后还是回了一句:麻烦你了。
到了深厦已是第二天夜幕降临时分,街上霓虹闪烁车水马龙,高楼大厦似乎比滨都要气派得多。
王晓峰打车带我到他学校里,我们放下行李就去吃饭。校园里有一家比较有格调的餐厅,里面各种菜式价格公道,分量很足。我们点的几个菜味道都不错。
那时候我们都已经不再是穷学生了,我有工资,王晓峰有补助,吃饭时不再只想着省钱。
接下来的几天,王晓峰带我到那座历史底蕴浓厚的大城市的各个游览景点去玩,拍了很多照片。
后来有一天在一个风景区玩的时候,王晓峰当时正在摆弄从导师那里借来的相机,我没有注意,去拉他的胳膊,导致他手一松相机掉在了地上把镜头摔坏了。
他立马变得着急起来。
他不会因为在跟我热恋,很亲密,就会在我毛躁犯错的时候宽容一些,柔和一些。夜晚的那些甜蜜,似乎就像天上的星星,随着白天太阳出来就全都隐去了。
他很严厉地说出现那种情况很尴尬,说导师的东西说不定也不是他个人的,等等,一大堆教训我的话。
但是在我看来不就一个很普通的照相机吗?顶多我两个月的工资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他就是不依不饶,说这不是钱的问题。
我性格里那种软弱的因子始终在关键时刻占据着上风,让我不再争辩,而是选择了沉默。
同时我的心情也变得很糟糕。我看着他外套领口露出的我一针一线用了很长时间才织就的毛衣,看着他那张丝毫不讲情面的脸,觉得自己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