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不疑先问:“李阔也和你一道图谋不轨?”
王延姬不屑道:“他只是个易怒好骗的蠢货,梁无忌严厉执行度田令,让他老大不高兴,我与田朔稍稍撺掇几句,他就怒不可遏,什么都肯了。”
少商提高声音:“不对,楼犇死于六年前,公孙宪安置儿子却是十几年前的事,难道他能未卜先知?”
王延姬骄傲道:“子唯交游广阔,消息四通八达,他早就探知公孙宪偷偷将儿子送至中原,本想留到朝廷征蜀时要挟公孙宪,便可立下大功,谁知……哼哼……!”
少商疑惑:“既然楼公子知道朝廷数年后会征蜀,那时再好好立功也一样啊。”
“你知道什么?!”王延姬尖声道,“子唯心高气傲,不愿给人做马前卒。他虽预知朝廷数年后必将征蜀,但苦于没有权势,无法施展手段才华,这才提前设局,想在朝堂中谋得一席之地!”
“好好好,你家郎婿天纵英才,满朝文武都有眼不识金镶玉行不行。”少商无奈道,“我心中有一疑惑,那公孙宪究竟是如何将儿子弄进田家堡的,请夫人不吝赐教。”
王延姬冷笑一声:“这有何难。田家老堡主有个出身卑贱的外室,数年后色衰爱驰,老堡主就不大去见她们母子了。后来那外室之子病故,公孙宪便将自己差不多大的儿子顶替过去。那外室早已失宠,生怕死了儿子自己更没出路,就答应养育田朔。”
“起先,公孙宪只想给儿子找个稳妥的藏身处,不过当八年前陛下平定陇西,公孙宪就知道朝廷一统天下之势已成,蜀中必不可保,便让田老堡主的儿子们一个个‘因故身亡’。等老堡主最后一子坠马而死,就不得不接回那外室之子了。对,就是田朔。”
“这田家也太倒霉了!”少商咋舌,“那骆济通又是怎么死的?”
王延姬忽然阴阴一笑:“我知道你们想要拖延时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这座地下宫殿是先秦匠人所建,构造精密厚实,每一层都覆有两尺厚的石板,而你们适才滚下来的通道已被巨石封死,外面的人马想进来少说也要挖掘半日。”
少商有些不信,霍不疑却道:“不错。这座地宫高约五六丈,可我们适才滚落下来的高度,十余丈不止。如我所料不错,我们头顶上还有一层地宫,是也不是?”
王延姬抚掌赞道:“不愧你年纪轻轻便能位列重臣,果然名不虚传——不错,我们如今身在地下宫殿的第二层,上面还有一座三倍于此处大小的宏伟殿宇。”
霍不疑眼中一闪:“三倍?这么大的地方,加上此处,都能容纳一千多人了罢。”
王延姬大笑:“你猜的不错,五百名死士,一千名壮勇——都是公孙宪多年豢养的心腹,原本是他们父子东山再起的本钱!”
“这些人都去哪儿了!”霍不疑上前一步。
王延姬淡淡道:“你们死前,我会说的。”
这时少商闻到一股淡淡火油味,循着气味去找,发觉殿宇东北部的穹顶上,倒悬着一座小小的玄武雕像,不知何时它口中露出个拇指大的小口子,缓缓流出浓稠的黑色液体。
袁慎也看见了,惊道:“你想烧死我们!”
王延姬笑的畅快:“你们放心,这火油得流一阵,我们还能说一阵话。”
“早知要命丧于此,好歹让我先了了娘娘的遗愿啊!”少商无力的靠着宫柱,一脸半真半假的懊恼。
王延姬冷声道:“你该多谢宣太后,若不是她薨逝的及时,死的就是你大母了。”
少商一愣:“什,什么,这与我大母有何相干。”
王延姬缓缓道:“霍袁二人,一个位高权重,重兵环绕,一个出身贵重,前呼后拥,我该如何找他们报仇呢?只有从你身上下手,以你为饵,不愁他俩不来。可你不是在深宫中,就躲在家里,我无从下手。但若是你大母过世,到时我买通几个儒生唱唱高调,撺掇你们全家扶棺回乡尽孝,路上不就有机会了?谁知……”
“谁知宣娘娘先薨逝了。”少商傻呆呆的,“还留下遗愿让我去她家乡,然后我大母就病愈了。”难怪程母那么好的身体,说病就病,连儿女都叫回床前了,又说好就好了,“好厉害的算计,我都有些敬佩你了。”
王延姬道:“我派人从楼缡处打听到你的行程,原本也是打算等你回程时,途径姚县再动手,到时慢慢炮制你,谁知人算不如天算……”
她快意的笑起来,“不过这样更好,你们三个如今都在我手中,任我杀刮!”
“既然天遂人意,不如我发个慈悲。”王延姬一脸残忍的笑意,“程少商,你们三人中我愿意放出一个。你说,我放谁好呢?”
少商叹息,不会吧,这么老的招数——“放谁都行啊。”她意兴阑珊。
王延姬冷下脸色:“你可想好了,待会儿我一声令下,这座殿宇立成一片火海,你们都会活活烧死!”
少商微笑道:“我说的是真话。你若放掉我,霍大人必然高兴,你若放掉霍大人,那我就心满意足了,你若放掉袁公子,那我与霍大人就生死一处——无论怎样,都很好啊,你看着办吧。”
袁慎抬头,没好气的歪了歪嘴角。
霍不疑轻笑出声,也只有女孩这样顽皮聪慧,才能将这等为难的生死抉择变成个笑话。
少商转头,甜笑着邀功:“我说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