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在书房他也提到了这些。”“他快八十了,没有哪个老人家这个岁数还没有退休的。”陈又涵把他的手握在手里亲了亲:“爷爷八十了?他老当益壮,你不说我以为没到七十。”叶开转过头去与陈又涵接吻,交扣在胸前的手一直没松。
金色的麦穗像水滴从空中坠下,像彗星长长的尾巴。
不知道为什么,很多很美丽的事物在记忆里都会渐渐染上哀伤。又或者人总是更容易记住那些美丽而哀愁的事物。最顶点的绚烂,迅的陨落,烟花这样的东西究竟有什么魔力,竟能让站在金钱顶点的人都忍不住在记忆里回溯。
光与暗倏然交替,玻璃窗倒映出两人相贴的面容。
一月上旬,g省的两会正在紧张筹备。大区建设是今年会议的重中之重,产权保护、政务服务、市场准入标准、航运贸易枢纽的建设、三地合作如何深化、税收优惠、示范区的建设,陆续被提出。
会议开始前,对楼村的关注在圈内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从先期曝光的规划野心看,这里无疑是三地的核心都市圈,gc拿的地块是核心中的核心,规划报告早就获得审批通过,商场和内嵌海洋馆已经进入收尾工程,写字楼、酒店和配合市政地铁的下沉广场也在推进——陈飞一是春风满面进入会场的。
会议结束,流言陆续传出,最夸张的一条是陈飞一在散会时第一个离场,仪态纵然从容,但下阶梯时竟绊了一跤。好在身边某位代表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才免于沦为笑谈。
陈飞一的车还未到公司,陈又涵已经收到了风声。
“更改用地规划?”办公桌被狠狠拍响,水杯“咚!”得摔在地上,出一声闷响,“欺人太甚!”顾岫撑着桌角面色凝重:“只是风声,未必属实。”“只是风声就够了。”陈又涵眼底一片阴鸷。消息一旦传入市场,楼村任何一个角落都别想卖出去。
七百亿预售未结,这是要把gc往死里逼。
“新的授信马上下来。”陈又涵摇摇头,手抵在桌面缓缓握成拳,低沉地说,“顾岫,你太天真了。”陈飞一破天荒走进商业集团办公室,步履平缓,面容肃杀,赵丛海紧张地陪在身侧,如果仔细观察他,便会现他做好了随时搀一把董事长的准备。
总裁办公室被拧开,陈又涵的声音静了一瞬,随即被关上。gc商业集团的员工尚未知道生什么事,仍在期待即将到来的下班。
“爸。”喉结上下滚了滚,陈又涵什么都没说,只简短地叫了他一声。
陈飞一在沙上坐下。身体被真皮海绵垫托住的刹那,他浑身的力气都瞬间被卸下。
“出清所有海外资产。”陈飞一只说了这一句。
顾岫和赵丛海都是脸色一变。
陈又涵却仿若早已料到了这一招,或者说,他心里的应对之策和陈飞一是同样的。他脸色平静,但深沉,点点头,不耐烦地弹出一支烟,低头点烟的瞬间,他心里掠过一个模糊的猜测:“是不是故意的。”没人应答,他狠狠抽了一口,长吁出,眯眼道:“市场看风声,银行看信心,这个时候释放出这种信息,未必真的会更改规划性质,但只要一天不确定,gc的楼就得晚一天卖,开也必须按合同继续推进。”他冷冷地讽笑一声,“果然是不费吹灰之力。”每天睁眼都是利息。只有出项,进项缓慢,赌的就是谁能扛。
陈飞一闭了闭眼,松弛了的上眼睑覆盖着底下微微颤动的眼珠。陈家从清朝时就是南中国的名门望族,时代更迭,多少曾经的老友和竞争者都覆灭在战火之中,近三百年下来,是每一任当家人凭着敏锐的嗅觉和自觉的社会道义才始终站在了对的方向。十几年前,他纵容了陈南珠的傲慢,终于让gc走至今日的境地。
而对方甚至都没有做什么,只是很简单的“不带你玩儿了”。
“扛得住。”陈又涵掐灭没抽几口的烟,强势而简短地吩咐:“赵叔,带我爸回去休息。”“你打算怎么办?”陈飞一睁开眼睛,向来精神矍铄的双眼仅仅一个下午便浑浊苍老了下去。
陈又涵笑了一声:“能怎么办,抢银行吧。”拍了拍陈飞一肩膀,语气里竟还存着戏谑:“早点休息,还有两天的会。”陈飞一一走,偌大的办公室瞬间陷入寂静。陈又涵陷在宽大的真皮座椅中,天黑沉下去,一墙之隔的地方传来员工打卡下班的说笑声,他没有开灯,空间中渐渐弥漫上一层黑灰色的阴影。窗外,楼体灯光渐次亮起,红色的霓虹灯在陈又涵英俊的面容上一闪而过。内线闪烁,顾岫接起,带着笔记本推开门。
猝不及防的黑暗,他眼里无所不能的男人此刻坐在办公桌后,维持着沉吟的姿态,深沉而沉默。
“开灯。”陈又涵说。
大灯亮起,陈又涵缓缓站起身:“财务部全员留下,尽快清算所有海外资产,准备好各项目资料和财务情况,做出至少五种打包方案。把市面上有实力收购的公司整理好列清单,明天下班前我要看到他们公开的资产情况,港资也在考虑范围内。商业集团资产情况给我一张总表,你去约银行,未来三天内安排好所有会面。楼村的账目单独列一个报告,我要知道各分体的本息分布。”顾岫仍觉得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