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侧脸到心脏紧绷。凌乱的脚步不停向上跑,竟然都没有摔到磕到碰到。
外玄关的屏风边柜上,花瓶里的花败了,枯萎地低垂在纤细的瓶口。
叶开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眼眶被汗水灼红。
肾上腺素回落,他疯狂地自嘲——他在干什么?
陈又涵不在家,他早就失去了推门而入的资格。他又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陈又涵在这里推开了他拒绝了他放弃了他。他在这里失去了孤注一掷的爱情失去了热烈热切的十八岁失去了感知爱信任爱的能力——可是为什么,他还是鬼使神差地,一步又一步,胆怯——却又着了魔一般走向那扇木门。
拇指指腹贴上智能锁。叶开缓缓喘息,吞咽,嘴角上勾,凝起一丝不可救药的冷笑。
你疯了。被一遍遍拒绝的声音还历历在目。那股心悸几乎刻在骨子里。
嘀声响。
他闭了闭眼睛,感受到心脏被锋利切割的痛苦。
电子女声冰冷而甜美。
她说:“欢迎回家。”第75章感应夜灯应声亮起,照亮玄关一方天地。
叶开如置梦中。
他没有脱鞋,怕不合时宜的动作触醒现实。
浑浑噩噩地沿着玄关走进客厅,门顺势轻轻合上。他应激地抖了一下,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木门,缓步梦游似地走过起居室,走进近一百平的主卧套间。所有一切都是他记忆里的模样,人字拼木地板,落地窗前咖啡色的丹麦酋长椅,金木皮布端景柜,湖光山色的边毯。
他轻轻摁下开关,灯亮了,在他迷蒙的醉眼里,一切如梦似幻。全屋中央新风运转从不停歇,即使陈又涵已经离开长达半个月,空气里也还是冰冷洁净的味道。叶开向前倒在床上。回忆从骨子里托起涟漪,顺着他严防死守但却纸糊一般的防线渗透而出,带着他失魂落魄的神智,沉入了深眠。
灯开了一夜。
空调温度很低,再醒来时鼻子有点塞。窗外天色朦胧,是深蓝色,泛着一层灰蒙蒙的白。是日出的前兆。身体下意识地就带着他走进半开放式厨房。打开冰箱,成排的斐泉和巴黎水。拧开墨绿色的水瓶,气泡顺着神经升腾入混沌的大脑。叶开怔怔地放下玻璃瓶,轻微的磕碰声。他终于在灰色的光线下扫视一圈——不是梦,他真的在陈又涵的房子里。而陈又涵不在家。
他不是回到了过去,陈又涵不会出来跟他在清晨的光线中拥吻。
也对,哪有这么好的梦。
这算不算擅闯民宅?仅剩的幽默感都用来嘲讽自己。叶开握着一瓶巴黎水,在这座三百平的冰冷房子里一步一步慢慢地参观,像初来乍到。
半面佛油画仍挂在玄关,右下角有他用钢笔签名的“1ucky叶”。
阳光房的香水柠檬和南天竹都很茁壮,有两颗柠檬已经挂了黄。
爷爷写的“致远”二字被玻璃框好,挂在了书房休闲椅上方。
他拉开书桌后方宽大的座椅,疲倦地陷入。刚在一起时他还是高二,陈又涵办公,他伏案写卷子,想想实在是有够好笑。一个身价千亿的总裁,怎么有耐心去每天面对一个纯白到无聊的高中生?
手在真皮桌面缓缓抚过,目光平静地扫视,在看到一个黑色相框时微微一凝。是他陌生的东西。
抬手拿起,横版6寸大小,是——瞳孔骤然紧缩,心口一瞬间如被巨石碾过。
病危通知书。
“患者陈又涵先生诊断为胃出血,虽然积极救治但目前病情趋于恶化,随时可能危机生命,特下达病重(危)通知。……同时向您告知:为抢救患者,在无法事先征得您的同意的情况下……将采取应急救救治所需仪器设备……请予以理解、配合和支持,如您还有其他要求,在接到“病重(危)通知书”后立即告诉我科。……亲属监护人签名:陈飞一”
红章洇进白纸,主治医生的签名龙飞凤舞让人难以辨认,唯有那一行手写日期那么好辨认。八月九号,分手的第二个年头,他生日的第二天晚上。
手中的相框好像生了刺,刺得叶开猛地把他扣向桌面。他推开椅子,迅猛地起身。膝盖磕到桌腿,他痛得倒吸气,却还是固执地大步走开。这算什么?陈又涵为了工作拼到死,凭什么让他内疚?
“病危通知书下来他进手术室都还在想见你!”
顾岫的怒吼在耳边回响,叶开闭了闭眼,扶着墙面停下,心脏因为猛然的痛而几乎停止跳动。他半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瞳孔因为思绪的急遽混乱而闪着破碎的光。
陈又涵……又涵哥哥曾经差点死了。
这个念头在心中划过,如同白云撞上山峰,鲸鱼柔软的肚皮被利刃一分为二,他痛得眼前只剩下血色。
叶开扶着墙慌不择路。步入式衣帽间的皮编旋转门被撞开,陈又涵独属的香氛味铺天盖地,冷而炙热,让人回忆起伏在他颈侧的黑沉沉的夜晚。他倚着柜门缓缓滑坐下,在这种绝对的、带着隐约香味的静谧中渐渐平静下来。脊背和手臂上都是冷汗,鬓角划过汗滴,叶开猛地抹了把脸,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落地穿衣镜。
镜子里是走投无路的自己。衣服从昨天开始就没有脱下,简直落魄得不成样子。陈又涵回家后会不会报警?叶开自嘲地冷笑。用不着回家,他只要联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