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宁梁笑着摇头说:“你们最多只去过马驿镇,哪里知道虎台县有多远?从我们家走到县里要好几个时辰,而且县城还是有城门的,早上打开晚上关上,进城时有兵将们守着,过往的人都要一个个地检查,不是那么容易的。”
于氏也道:“你听谁说的?这样土的东西县里的能看得上眼?再说就算是真的,告诉你的人不早自己去挣钱了,还等着你做这个生意?”
宁婉瞧瞧爹娘,他们正是因为一直没有真正走出三家村,才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不相信自己的办法,不,其实是刘货郎和宁清的办法,当然但是现在已经成了她的了——宁婉肯定这个办法一定能挣到钱的。
虽然她现在没有本钱,又有许多许多困难,但是宁婉却认定,只要自己肯吃苦,一定能成功,毕竟前世刘货郎和宁清也是经历许多辛苦的。
但此时天色已晚,宁婉便随意地道:“我也忘记了,就是听大家无闲聊时说的。”又劝,“爹忙了一天,赶紧歇着吧。”自己也回了西屋睡下。
矇眬间,忽然听宁清问:“婉儿,你听谁说卖山货能挣钱的?”
当然就是你了,可是宁婉却不能说,只得含糊地推道:“我忘记了。”
“是不是那一次你在村口遇到的那个骑马的人?”
也不怪宁清能想到卢二少爷身上,宁婉一直在三家村住着,只有去年过年前跟着一家人去了一次镇上,她哪里会认得外面的人?
但是卢二少爷吗?他一定不知道,因为宁婉听到人们聊起他,只说他醉心于练功,打仗特别厉害,至于别的事情都不放在心上。
“不是。”
宁清却还不甘心,“那是谁?”
宁婉索性不吭声了,装做睡着了,不一会儿,她也果真睡了,毕竟她忙了整整一天了。
于氏吃了药,又吃了补品,每日只是静卧养胎,胎像慢慢稳了下来,待那二十丸药吃完了,再请谢大夫来看时,谢大夫就点头笑着说:“养得不错,不过三个月前绝不能起来做事,就是满了三月,也不能做重活。药可以停了,但是阿胶红枣如果能吃就接着吃。”
宁家人听了先是十分开心,可是又不免接着又愁了起来。这十天工夫,家里最后的两只鸡都杀了给于氏补养身子,黄豆都做了豆腐,就连攒下的鸡蛋也都吃光了,再也买不起阿胶和红枣。
宁婉趁着爹去送谢大夫的时候把自己的压岁钱拿了出来,每到过年的时候爹娘都会给女儿们三文五文的压岁钱,挑家里最新最好的钱给,加上平时偶尔一两文的零花,宁婉又是能攒钱的,现在已经有了几十文,都用红绳串着,现在解开红绳取了下来,提了篮子到各家换鸡蛋。
在三家村,一文钱能换两个鸡蛋,大家亦都知道送到镇上就会翻上一倍,但还是少有人将鸡蛋送去。倒不是大家怕辛苦,三家村的人为了挣钱是肯挨累的,但是鸡蛋这东西实在难运送,就是放了许多稻草,经过几十里的山路也难免磕破一些,还有人不小心摔了,整篮鸡蛋都白扔了的,因此大家宁愿在三家村直接卖出去。
刘货郎有时会收一些,但他因为还要挑着许多货却不会收太多,大家只能等专门收鸡蛋的贩子,他们不一定什么时候过来。因此见宁婉用一样的价格收鸡蛋,就没有不愿意的。
宁婉便专挑个大新鲜的鸡蛋收,一篮子满了送回家里再出门。
正遇到了郭小燕,向宁婉嘲笑道:“竟然拿钱换鸡蛋吃?你们家就要让你娘吃穷了!”
村里人都是这样想的,只是别人不会当面说出来而已。
在三家村,钱财才是最重要的事,女人怀胎生子,多吃几个家里的鸡蛋都有人笑话,若是拿钱去换鸡蛋吃,那简直是作孽一般。
宁婉瞧着郭小燕没有穿她二嫂的那件红花棉袄,而换回了自己的旧布袄,衣襟袖子明显短了一截,上面又有一些污渍,只觉得她与那袄子一样都黑乎乎脏兮兮的,厌恶之余一个念头竟涌上了心头——瘸腿将军还真不容易,竟纳了这么个妾!
想着瘸腿将军黑着一张脸看着黑黑的郭小燕,不,那时的郭小燕应该会擦了许多粉——但其实比不擦粉看着还要糟,也不怪瘸腿将军一年到头混在军营里,也不回他在马驿县的家。
因此宁婉倒“噗”地一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