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姜学君把脏话活生生吞进肚子,生气地胸口大幅度鼓动,甚至气出一脑门子的汗。他伸手擦擦额头,汗水不小心滴落到眼里,眨了眨眼,再睁开时,身边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堪,精美布庄、姜二妞还有姜学成都不见了,只看见一个光秃秃的木顶,还有耳边的木轮声。目光下移,看到的是一张脸,小巧玲珑,双眼微闭,素颜恬静。这是他的阿姐。姜学君突然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是在去观云山的马车上。他扭动一番,起身伸了个懒腰。这时,马车突然停下。姜学君瞅了眼顾巧巧,靠着车壁睡得很沉。他轻轻掀开车帘子,只见灰衣车夫跳下马车,正往一旁树林子里走。闲散娘(5)灰衣车夫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扭头瞥向马车的车窗处,和姜学君对望一眼。那目光冰冷凌厉,像是冰山上的千年古冰,姜学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本能后撤一下,立即松开手心里攥着的车帘。突然一阵尿意来袭。忍了一会儿,终于听到车外脚步声,他磨磨蹭蹭地下车,刚要开口,车夫朝他招手:“过来”。姜学君不知道怎么突然这么害怕这个路上从没讲过话的车夫,转头从食盒里端出一盘点心,蹬蹬蹬跑向他。虽然车夫挡着脸看不清,看身形却知道是个年轻的。“大哥哥,你尝尝,我娘做的果仁片,可好吃了”。车夫垂头看了果仁片两眼,从胸前摸出七八个红色野果,扔到盘子里,指着右边的小树林道:“那边有条溪,去洗把它们洗了”。原来刚才是去摘果子了。姜学君第一回听车夫讲话,更能确定他是一个年轻的大哥哥,他的声音十分低沉纯净。出门在外,得识时务。他点点头,端着盘子快步跑向小树林。他前脚走,顾巧巧就醒了,先是撩起车帘子看了看,车夫在附近拾柴砌灶,没看见姜学君的人影。“我阿弟呢?”她踏下马车。车夫指指小树林:“洗手”。顾巧巧眉头微挑,这人声音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像含了东西在嘴里。意外罢,她见车夫已经搭成一个建议的炉子,转身把马车上的食盒提下来:“咱们现在生火做饭吗?”车夫点头。车夫是请来赶车的,路上做饭这些也不能全指望人家一个男的。顾巧巧把盒子放到石头上,绕到马车后面,将锅和碗拿出来。石头灶内的火烧起来后,把饼子和青菜粥倒进锅里乱炖,隔好一层格子,其它肉食都放在上面蒸热。“阿姐!”姜学君端着盘子隔老远看到顾巧巧,飞奔向她。顾巧巧守在锅边,不时检查肉食蒸好没有。等姜学君走近,看他嘴角全是红色的水渍,忙问:“你嘴巴怎么了?”姜学君不好意思地舔舔嘴,将盘子放到地上,摊开手心。“给,阿姐”。里面还剩四个野果,剩下的他全吃了。顾巧巧有些迟疑,果子看着虽然饱满多汁,山上有很多东西都有毒,不能随便吃。“很好吃的!”姜学君伸手又吃掉一个,另一个递到她嘴边。顾巧巧抿嘴往后躲:“…我不想吃”。“这是奶泡儿,可以吃”。车夫夹里夹气的声音又响起。姜学君奇怪地看了车夫一眼,大哥哥怎么声音像换了一个人。只迷惑片刻,他回头继续要顾巧巧尝奶泡儿:“阿姐不吃,我就吃完了”。听罢,顾巧巧迅速喂了一颗奶泡儿到嘴里。满口甜汁。接着剩下的两颗全部进了她的肚子,她不满足道:“哪儿摘的?”姜学君指指车夫:“大哥哥给的”。大哥哥来,大哥哥去,顾巧巧没好意思地看着车夫:“还没请问您的尊姓大名呢?”车夫道:“阿归”。说话间,铁锅“嗞啦”冒声,吓得顾巧巧连忙把格子端下来,搅动锅里的乱炖。不一会儿,浓郁的饭香弥漫开来。在山间野炊,条件有限,却很有氛围。加上杨晓兰做的绝美熟食,牛肉和卤鸡爪,三个人围着火堆席地而坐,青菜粥乱炖饼子吃得格外美味。吃饱后,他们围着石堆烤火。顾巧巧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阿归,晚上我们在哪里过夜?”“晚上在前面的李家湾住,好好休息一晚”。顾巧巧和姜学君同时松口气,还好不是山上,这么冷估计晚上在外面睡会冻死,还有危险的熊瞎子。吃完饭,大家一起简略收拾锅碗瓢盆,顾巧巧端碗时注意到阿归的手,五指骨节修长,青筋凸起,右手虎口处还有一道新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