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的模样仍旧是从前的风貌,几乎都不曾变过。齐越和晏清禾被请上了正厅入座,齐越吩咐晏时、晏老夫人也入座。
二人谢恩入座,徐婉怡、晏渠夫妇则站在一旁。
晏渠的夫人徐妙,是徐婉怡的侄女,晏清仪在世时的闺中密友,年二十四,与晏渠同岁,但比他还大上半年。
闺阁时的徐妙大大咧咧,喜欢仗义执言,总爱和晏清仪一起悄悄议论那些她看不惯的同龄女眷,其中就包括晏清禾。
她曾经还当着晏清禾的面,为徐婉怡和晏清仪打抱不平,说她是无名无分的私生女,生母没有名分就大了肚子,直到死都是没见过主母的外室。
晏清禾当年只能隐忍不发,转身却偷偷躲在被子里落泪。如今再次相见,她们之间已是云泥之别。
可自己得意吗?不。多年前她父亲意外坠马而亡,家中叔父也相继去世,只留下几个无用的兄弟,她守孝多年,错过了几次选秀,看着密友离世,看着家族败落。直到二十二岁,才嫁给自己的表弟,这其中还是因为晏家想要低就的缘故。
晏清禾瞧她如今沉稳的模样,想必是她历经许多,性情大变。也不知她与晏渠感情如何,但依二人寡淡的性格,恐怕也只能相敬如宾了。
晏家的人一言不发,全都等着皇帝开口。而齐越本来就是为了带晏清禾回家才来此,更没有什么好说,只好把目光投向晏清禾。
“多年不见,看到家中人丁依旧,只增不减,真是倍感欣慰。”晏清禾几度试着开口,却不知用何种语气去寒暄,多番哽咽,“这还是嫂嫂入门后我头一次见,来的匆忙,还望嫂嫂见谅才是。”
“陛下和娘娘能光临寒舍,已是天恩,妾身等感激涕零,不敢擅宠。”徐妙回答的得体大方,只是语气冷淡,倒没有话语中“感激涕零”的意味。
“好了,”齐越道,“依朕看,朕在这里也拘束,不如朕去晏府逛逛,淑妃在这里叙叙天伦之情。”
说罢,齐越起身,晏时立马站起身来回禀道,“陛下,老臣和犬子愿意相陪。”
齐越本想拒绝,毕竟自己是带她来看望家人的,现在人家父亲都被自己支走了,岂不是白来一趟?他转头看了晏清禾一眼,见她点点头,也便同意了。
“好,晏卿带路罢。”
三人走后,房内只剩下女眷,又陷入了一片沉默。
晏清禾在心里嘲笑自己,在宫里的时候总是想回家,如今真的回家了,却不知说些什么。
罢了,随意寒暄几句罢。
“祖母,”晏清禾道,“家中一切可好?”
“托娘娘和陛下的福,一切都好。”晏老太太说着说着,突然叹了口气,“自从你兄长高中,嫂嫂过门,家里也热闹了几分,我和你母亲终于也有人相陪了,若是还有几个孩子,那就更好了。”
晏清禾哪里听不出晏老太太口中的抱怨之意。晏渠夫妇成婚两年,还未能有子嗣,晏老太太整天无事可做,也就只能想想延续香火的事情。
晏清禾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徐妙一眼,果然,徐妙还是面露难堪之色。她还是在乎的,想必私下里祖母和母亲没少点她。
“祖母寿数还长,何愁等不到儿孙满堂?何况兄长和嫂嫂成婚方才两年,这事原是急不得的。”
晏清禾本可以借此公报私仇,打压上徐妙一两句,可是同是天涯沦落人,自己又何必难为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