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鑫还是一副小模样,道:“尉迟大人误会了,下臣怎敢说大人的不是。谁人不知,殿下最宠爱的还是心儿夫人,其余的姬妾都不过摆设罢了。萧昭训更是片儿孤女出身的浮萍,哪儿能跟心儿夫人相提并论,下臣不过见她可怜,敷衍她罢了。”
尉迟云山威胁地挑了挑眉盯甘鑫,低声警告:“老夫不管你认萧昭训为义妹是打的什么主意,你都给我收好!别在老夫面前耍鬼主意,若是老夫发现你有半点儿帮助萧昭训危害心儿的踪迹,定不饶你!”
甘鑫连说不敢,低垂的眸子却满掩着不屑,直到尉迟云山走远他才抬脸哼了声道:“老匹夫,殿下当真没说错你,都是亲女儿,一个当做隔夜饭丢弃,一个当做心肝儿宠着,心都偏到狗肚子里去了,呵……”
他哼着民间小调子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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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锦月将秘密对弘允和盘托出和盘托出后,弘允便一直关在屋中未开门。
锦月起先还在昭珮殿等消息,侍女青桐来说宫人晚膳也没能送进去、太子一直没开门,她才坐不住了,戴上披风先往小厨房吩咐做一道雪参汤作夜宵,才去承云殿。
她轻声叩门,却听里头弘允说“你不必管我,好好休息,别熬夜累身,我想静一会儿。”
说出这样秘密对弘允是何等打击,她哪儿有心情睡觉,但锦月也不敢再敲门打扰,只在殿外等候。
周绿影留守昭珮殿照顾孩子,身边锦月只带了秋棠。秋棠心疼锦月,让人烫了一袋暖石来,给她捧在手心暖手。
“娘娘你先捧着,不热了,奴婢再让内监去换一袋。”
值夜的侍卫打了三更的梆子,锦月瞧了眼夜色蒙蒙、乌月沉沉,心中说不出的担忧和焦灼。
弘允现在在干什么、想什么呢?
应当,极为难过、难以接受吧。锦月心道。
“三更了,弘允哥哥恐怕还未顾及喝上一口水吧,他昨晚便一夜没睡,今天又忙了一天。宫人说他为了早点回来看我,连午膳都没来得及吃,我该晚些等他吃了晚膳再告诉他的。”
锦月叹气懊悔。
秋棠道:“奴婢知道娘娘担心太子,更自责亲口告诉他那些重伤人的话。可是这人生在世什么都可以选择,唯独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身世,若投得不好,那不幸谁也替自己承受不去。娘娘宽心,你没有做错,这份痛苦太子殿下早晚要受的,咱们只能在外头守着他,尽可能给他温暖和鼓励度过难关。”
锦月点头:“你说得不错,而今我也只能守在这里,让他不至于独自愁闷无人可诉说。”
锦月捧着暖石锦袋,朝着乌沉沉的缺月走了两步,看那月亮仿佛在后退,半点不容得人靠近。
锦月回忆起与弘允少时在寺庙相识,她还是个骄纵任性的千金小姐,那时小年刚过,皇帝皇后引领皇族老小前往清居寺祈福,清居寺有一棵神树,供众皇子公主跪拜,以求学业有成、福禄双全。
她一时顽皮爬上去想看那树神在哪里,不想技术太差失足落下来,刚好砸到在树下祈福的弘允。
她本以为这金镶玉的皇子会狠狠骂她,没想到弘允第一句话却是:“幸好你砸在我身上,不然你小命就不保了。”
然后就一把将她往身边一拽,对赶来拿人的延尉侍从道:“这是我的贴身侍婢,是本殿令他上去取物的,都下去吧。”
弘允是得宠的嫡皇子,是天一般的存在,谁敢冒犯,是以轻易将锦月的杀头大罪给解了。
后来锦月问他为何匆匆第一面他就决定救她时,弘允抿唇轻笑说:“太久远记不得了,我想应当是见色起意,第一次有个那么柔软玲珑的身子砸在身上,嗯……感觉很好。”
弘允替她解了围,她也阴差阳错救了弘允一命。
她兴起拉弘允去大雄宝殿玩耍,不想他们刚溜走片刻,那儿就有人纵火,刺客冲进去刺杀嫡皇子,将七皇子当做弘允给误伤了。
那场刺杀,是当时后宫无子的宠妃所为,只为争权夺利。
少时她并不解,觉得世上怎会有人为了权力利益变得那样不折手段伤害别人,现在长大了,不想自己也卷入那样的旋涡,成为一样满腹阴沉心思的人……
锦月回忆往昔,记忆里的弘允仿佛有魔力的天之骄子,总有各种办法给她想要的东西,满足她的愿望,若是,若是他失去天之骄子的光环,又会如何……
秋棠替锦月拢了拢披风:“娘娘在想什么呢?御医说你身子畏寒是体虚的症状,不宜思虑过重。”
锦月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其实人不怕卑贱,若出生就低在尘埃,那也不算痛苦。最苦的,是从高处跌落尘泥,那才是深入骨髓的痛。秋棠,在我入暴室之前曾是萧府的嫡女千金,万千宠爱于一身,可朝夕之间就成了人人得了诛之的叛臣逆女,暴室卑贱的私通女犯,那种落差其实比死更难受千万倍。若不是小黎……我定已经成了一具枯骨。”
秋棠彼时是掌膳御侍,后来两年才入的暴室。“娘娘别担心太子了,太子非寻常男儿,定能度过这难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