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成的青春期正好赶上改革开放。他牛屄地认为,以后的孩子再也不会有机会幸运地像他和他的哥们儿们那样把自己的青春盛开在一个伟大的时代。因为这里再也不会经历之前那种令人绝望的梦魇,也再也不会出现大梦初醒劫后余生的狂欢了。
这是一个惊蛰的时代。
其实孙成不坏,至少他自己是这幺认为的。他忘了从什幺时候起,小流氓这个名词就成了他的身份象征。他倒不觉得自己是流氓,他只做了别人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起初他开始注意到杂志画报上的女人比以前越来越漂亮,穿得也越来越少。
每一张外国女明星露肩或穿泳衣的大照片都会让他垂涎欲滴大半天。每当大街上千奇百怪的女人擦肩而过,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漂亮的,丑的,好看的,不好看的,都会飘过一阵阵令他暗暗勃起的各种香水的味儿。特别是到了夏天,那些高低不等的胸部,露在衬衫和裙摆下面的肌肤,踩着高跟鞋的脚,总会让他产生联想。
鲁迅老师曾经说过一句话,大意好像就是中国人善于从女人裸露的手想到胳膊,从胳膊想到大腿,从大腿想到生殖器,从生殖器想到性交。孙成总在想他真是一个好老师,他太了解我们的感受了。不知道鲁老师自己是不是也这样。
性欲,这个在几年前被视为洪水猛兽的怪物此刻就像是一口大柴锅里面正在沸腾的开水,虽然还盖着锅盖,但掩盖不了开水变成热气正顶着锅盖从缝隙中滚滚而出。
那时候这个城市还保留着她特有的文化底蕴和韵味。胡同,作为最为显着的特征还依然纵横交错在人们的生活里。这里的生活节奏永远比街上慢了一拍。男女老少们依旧慵懒,依旧闲散,街坊邻居依旧每天有聊不完的天儿。
胡同就像女人,走进胡同就像走进女人的心里,幽深神秘,错综复杂,每个院子,每家每户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打开一扇来看看,都会令人惊奇或感动。而很多秘密都会在茶余饭后在街坊邻居间被添油加醋却又没有恶意的流传,今儿是张家,明儿是李家,说不准下次就是你家。甚至这些秘密同样会在孩子之间蔓延。
“成子,怎幺最近老瞅不见你啊?”石头在胡同口的大槐树底下喊孙成,小钟在他旁边,坐在自行车的后车架子上,嘴里啃着一根奶油冰棍儿。周围还围着几个小孩子。
“我刚到少年宫作报告去了。”“肏,你丫别吹牛屄了,是告别昨天,重新做人的报告吧。”小钟“嘻嘻哈哈”地说。
“街道主任说的真对,你们丫就是四人帮的流毒,小四人帮。”“你丫别忘了,肖太后第一个点名儿的就是你,小四人帮里你是罪魁祸。坑蒙拐骗偷吃喝嫖赌抽你丫都占全了。”“那老丫的说过谁好啊?再说我有那幺伟大吗?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高尚的人,一纯粹的人,一有道德的人,一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你丫就是一下流的人,一,什幺来着?”石头问小钟。
“一下流的人,一无耻的人,一缺德的人,一就剩了低级趣味的人。”“肏,我要是那个样儿,许亮呢?那孙子比我得加个更字儿。对了,那孙子呢?”石头指了指不远处,许亮正给一群跳皮筋的女孩子撑着皮筋儿,两眼不错位地盯着正在跳的肖丽娟看。轮到他,他跟着他妹后面像只蛤蟆一样跳,很快就犯了规被其他女孩子哄了出去。许亮还想死皮赖脸地再接着跳,他妹不停地一边扯着嗓子埋怨他一边给他推开。
“给丫一大哄哦,啊哄啊哄。给丫一搓板儿哦,回家搓屁眼儿哦。”三个人冲着那边一起喊。
许亮嬉皮笑脸地跑过来,“我肏,这妹妹大了就是不听哥哥话了。要不是我们家老爷子让我看着她,我才懒得理她呢。”“得了吧你,你丫看的是肖丽娟吧。”“谁呀谁呀?我他妈是一高尚的人,一……”“得得得,你丫歇了吧,贫不贫啊。”孙成扭头看见小豆包儿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去去去,回家去。待会儿让你妈看见又得说我们给你带坏了。上回就差点儿丫打起来。”“我都写完作业了,没事儿,我妈还没回来呢。”小豆包儿急忙解释。
“听说你丫现在学画画儿呢?”“嗯,我妈让我学的。”“都滚蛋,都滚蛋,我们这儿有事儿呢。”许亮急赤白脸连推带搡地把几个小孩儿轰走了。
“哎,你们丫听说4号院儿姓钱的那家儿大姑娘出事儿了吗?”许亮把声音压低了些说。
“什幺事儿?”“我肏,丫和一男的在北海公园亲嘴儿,被人看见带派出所儿去了。”“这叫他妈什幺事儿啊?人家外国电影里头亲嘴儿跟咱们这儿作揖一道理,这帮傻屄老土。”“不光亲,连他妈衣服都脱了。那俩大白咂儿让那男的揉得来回逛荡,正好又是大白天儿大太阳,返光,跟他妈镜子似的,晃着过路的都睁不开眼睛了。”许亮一边说一边做着动作晃动前胸:“那孙子嘿,不知道怎幺回事,就往前凑,瞪着眼瞅了得有十几分钟,才看清楚是他妈钱大姑娘的俩大屁股蛋子,那肉啊,倍儿白净。接着丫立马儿就报告派出所了。”“我肏,那个孙子是不是把脸贴钱大姑娘屁股上瞅的?他妈十几分钟才瞅出来,我看丫就是一臭流氓,连钱大姑娘的肠子都瞅见了吧。”“我肏,你还不信,我听你们院刘大妈说的。那还有假?警察到的时候那俩还动呢,跟俩大肉虫子似的。”“我敢跟你丫打赌,这故事就亲嘴儿那点儿是真的,其它的都是你丫和刘大妈在被窝儿里攒的。”“你丫又提这事儿,都多少年了。”许亮五年级的时候,有一天他去找孙成,孙成没在家。许亮听刘大妈那屋儿有水声儿,就趴在窗台往里偷看。刘大妈正在屋里搓那俩像面口袋似的大咂儿,一会儿又脱了裤子洗下半身儿。许亮一看那一堆黑毛儿,眼睛和鸡巴立马儿就直了,脚底下没站稳,把旁边的花盆踢倒了。
刘大妈在屋里喊谁,这小子还自作聪明,一边往外跑一边学猫叫,跑出了院子嘴里还喵喵的。幸亏中午院子里不是睡觉的就是上班不在家的,没人看见他。
不过自打那天他两个多礼拜都没敢去找孙成,可每次在胡同里看见刘大妈他都忍不住往下瞄两眼。这事儿还是他自己告诉他们几个的。
“对了,成子。最近你丫上哪儿嗅蜜去了?还理不理汪欣了?你丫是不是玩儿完了就给丫甩了?要不我得了。”许亮说。
“你你敢接着吗?我忙,得考大学。不能老跟你们丫的混日子了。赶明儿实现四个现代化缺了我不行。再过二十年,我们再相会,拍着胸脯问问自己心中可有愧?你们啊,堕落。对得起党和人民的哺育,老师的教诲和街道主任的关怀吗?”“给丫一大哄哦,啊哄啊哄。给丫一搓板儿哦,搓嘚儿又搓眼儿哦。”几个人一起哄孙成。
“孙子,你丫见天儿跟你那琳姐姐起腻吧。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许亮大声说。
“你丫别胡说,让汪欣知道了你丫吃不了兜着走。难道你们的人生真的就没有一点儿追求了?”“你丫甭来这里格儿楞,到时候兜着一裤裆屎走的是你。”其实许亮说的没错,最近孙成是喜欢去琳姐那儿起腻。
孙成的父母是改革开放以后最早的一批个体户。从一开始背着单位做点小买卖,到最后干脆都辞了职当起了倒儿爷。从捣腾糕点水果,到后来的服装鞋帽。
生意做大了点后,他们就很少回来,干脆在外面单租了房子作为仓库和起居用。
他们每月会给住在前院的琳姐钱,让孙成去她家吃饭。琳姐以前是孙成妈的同事,又是街坊。但她只比孙成大十二岁,所以就叫她琳姐。孙成妈和琳姐以前在单位的时候关系最好,所以托付给她也非常放心,当然每次见面的时候都少不了送她一些时髦的衣服。
琳姐那时年轻漂亮,孙成一直保留着一张她那时在公园抱着他照的一张相。
照片里的琳姐留着一条又黑又粗的大辫子,两只眼睛明亮有神,笑得很甜。
而他却怎幺也想不起来当时为什幺板着脸没有笑。
那天孙成刚一进琳姐的小院子就看见晾衣绳上挂着刚洗完的衣服,水珠一滴滴往下滴沥。他一眼就看见在绳子的最里头是琳姐的乳罩和内裤,在阳光下特别显眼。孙成下面立刻就有了感觉,进屋的时候一直弯着腰,趁她不注意就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