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烓果然多了几分忌惮。
士族阶层就是这样,打断骨头连着筋,盘根错节的关系,也是当官之人必须要认真考量的。
“是,是。”
李未邵道,“且这位张老爷,还有两个妹妹,分别嫁给朝中银台司的沈经历,还有一位,乃南京翰苑的掌院徐学士,可真非一般人。”
陈烓吸了口凉气。
好厉害的背景。
一般的升斗小民,他马上就能查办,但一听对方背景雄厚,那这案子自然要仔细斟酌推敲一番。
一旁的锦衣卫不解地问道:“他既是生员,前途远大,为何还要做那于情理不合之事?难道他真有家传的医术?”
这次轮到宋清来解释了,有了李未邵铺垫,他内心镇定不少:“的确如此,至少他是这么说的。若无实证,谁敢听信?他治病救人并取得成效,乃本官亲眼所见,这才推动在本地展开防疫大计。”
陈烓看了看侍立一旁的锦衣卫,显然在来的路上,他们已经商议好对策,准备一来就严肃查办。
但现在计划完全被打乱。
陈烓顿了顿,问道:“他如今人在何处?宣来见我。”
锦衣卫道:“小人这就去拿人。”
“不可不可。”
李未邵继续道,“这位张老爷,如今仍在牙古庙……几位上差或有不知,牙古庙乃本地安置痘疮时疫病患之所,他在里面为病患治病,已有多日未曾出来。”
“什么?”
陈烓皱眉,脸上带着些许不可思议。
连一旁的锦衣卫都忍不住问道:“你是说,他敢置身周边全是感染痘疮的病患中,给他们诊病?”
“是啊。”
李未邵道,“这位张老爷,可不光是嘴上说说,最初他为人治病,就是到患病的大户府中,半个多月未曾出来,结果那府宅自从他进去后,再无病患抬出,且有感染痘疮了疹子治愈的……堪称神奇。”
“那可真是……”
陈烓突然想到什么,转而换上怒色,“以人痘之法治病,的确会有如此境况,他能保证其他人也如这府上之人一般吗?”
宋清眼看陈烓又改换脸色,赶紧询问李未邵:“最近几天,牙古庙那边情形如何了?”
李未邵道:“这几天,那边的病患的确少了很多,就算有病殁的,也是先前已病或是临近病的。以张老爷口述亲传,只要跟病患接触几日内及时种下药,都能确保不再患病。至少……到目前看来……情况属实。”
陈烓原本一肚子火气,以他的火爆性格,恨不能马上把这件案子给办妥,但此时也不得不按捺住,起身道:“本官这就去会会此人。”
“万万不可!”
李未邵说着,连连给宋清打眼色。
宋清接上话茬:“陈御史一路奔波,初来乍到岂能不先做休整?况且牙古庙之地,到处都是染了瘟疫的病患,何不先过几天,等那边的疫情稍微平息些,再将此人叫来,您详细勘问?”
旁边的锦衣卫也劝说:“大人,似乎的确应该如此,这件事,应当从长计议。”
陈烓脸色不悦。
显然,他也感觉出来锦衣卫随从对张峦身份的忌惮,这也是军户的通病,那就是欺软怕硬。
陈烓道:“此人行事如此不循常理,究竟何故?”
宋清走上前,小声回答:“据说是家道中落……本地陈尚书致休后,张氏一门家境已大不如前,但其在朝中还有些……人脉。此番他是想借机,由地方官府保举个监生当当。”
“这么说来,他还是抱有目的……若其胡作非为,我定不会轻饶。”陈烓说得咬牙切齿,但态度已然缓和,留下了一定转圜的余地。
宋清笑道:“陈御史远道而来,在下这就让人准备一番……兴济虽是个小地方,但紧邻运河,南来北往的客商很多,素来热闹。正好本地有很多事务,需要陈御史指点。”
不是让你在这里干等,而是假模假样跟你谈公务。
如此回头你也不会被朝廷怪责,说是在一个地方吃闲饭,啥事都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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