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卫家居然是一胎双生。也就是说,那金万贯的外室,是轻楠的姊妹。但是卫家出事,惝春园为何只没入卫涵雅一人?
荆子言似乎并不惊讶,淡淡的吩咐墨雨:“去查一下刺史府的兵房是否有人与卫家有来往,认识或者哪怕只是接触都报给我。”
随后他又对柳静颐说道:“这两日你集中精力,把益合堂的医馆拿下。”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柳静颐隐隐的觉得,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略人略卖。起初柳静颐只是想揪出这略人略卖的链条,可如今略人略卖似乎与那盗采扯上了关系,她做梦都没想到,那李媒婆的上峰居然是金万贯。
“主子,属下还有一件事不明白,那李媒婆为何会与金万贯有联系,那金万贯居然是李媒婆的上峰,也就是说,李媒婆,金万贯是一个链条上的人,那会不会轻楠和老鸨也是这个链条上的人?”
荆子言神色略微凝重。“那桐旖楼的背后金主便是金万贯,李媒婆此前交代,他们买来的伽罗女子,都会送往桐旖楼。拐、掳、卖、最后的终点是桐旖楼。这是一整个链条,如果说这个链条上只是一个金万贯这么个商贾,我是绝对不信的。”
“可是从明面上,这桐旖楼就只有一个金万贯。或许那老鸨是知情人,所以被灭口了?”柳静颐猜测着:“还有,那轻楠的姊妹,是如何失踪的?”
说完自己的猜测,柳静颐恳求道:“属下想再去那外宅。”
“也好,一定小心行事,记住,万事都没有命重要!”
“属下记下了。”柳静颐还不能走,她还要为荆子言诊脉,刚要说要给他诊脉,只听荆子言又吩咐墨雨:“墨雨,你还要去办一件事情,给我训练一批影卫,除了武艺之外,我只要求一条,那就是他们要绝对忠诚。”
吩咐这件事时,他并没有避讳柳静颐。
柳静颐心下一凛,“影卫……在大宸只有皇室宗亲才能设影卫,其他权贵,公、侯、子、男,哪怕是贵为公爵,也不能设影卫,否则就是大逆,一旦被查知,乃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她的脑海中闪现出两个字“谋逆”。这个念头一出,柳静颐吓了一个激灵。她突然意识到今生只要她活着,就只能一辈子听从荆子言的差遣了。当初荆子言买她的身契是死契,生死都只能由荆子言说了算。如今她又得知了这种不易被人知道的事情,那么她的下场只有两个:要么死,要么终生听荆子言调遣。
但她现在还不能死,她还要查清她家灭门案的真相。其实在荆子言身边做他一辈子的下属也不是不行,毕竟当初她差点进入了肮脏之地,是荆子言买了她,将她从火坑中拉出,还让她习得一身医术。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这个道理她一直都明白。
她偷偷了一眼荆子言的神色,见他神色如常,便知荆子言是故意当着她的面吩咐的。她按下心下的万般心思,神色如常道:“主子,属下观主子面色已大有改善,容属下再为主子诊脉,调整药方,待主子服完药,属下就去查那外宅。”
着墨雨走出房间,柳静颐跪到荆子言身边,从药箱中拿出脉枕,神色自若的为他诊脉。荆子言温声问:“静颐,你不好奇,我为何要建影卫?”
柳静颐神色坦然,声色如常道:“属下不好奇,属下只知道,自己是您的下属,当服从主子命令。主子的命令,做下属的只有遵从的份,没有质疑的份。主子做事自有主子的道理,属下不该过问的事情不问。”
“静颐,如今你真的是长大了。如今也能独当一面了。”荆子言虽然面带微笑,音调中却带着一丝寒意:“原本我不想将你拉入局中,但你从小跟着我,又习得这一身医术,我身边的确需要一位医术高超的人。所以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自然也不会避着你,但这件事,如果败了,便是灭顶之灾。”
要做大事,荆子言要保证身边的人要绝对忠诚。现在柳静颐尚未入局,他想过,如果她不愿意,他可以放她自由。
如果说原来的念头只是猜测,那么听完荆子言这番话,柳静颐心中的念头便变为确定。她的主子意在朝堂。
搭在荆子言腕上的手纹丝不动,柳静颐面色如常,诊完脉,柳静颐按部就班的收起脉枕,放入药箱中,这才朝荆子言跪好:“主子的身子已无大碍,接下来只需将养补气即可,属下再开一些调理补气的方子,主子按时服下,便可恢复如初。”
接着她郑重磕了个头,表下忠心:“主子,属下这条命是主子给的,如今这身医术,也是主子当初命人寻了名医教授,这才有了今日的柳静颐,主子的大恩大德,属下没齿难忘,属下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魂。但有差遣,属下愿为主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荆子言微笑着点点头。“好,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他事情我自会替你想着。”
待柳静颐给荆子言煎完药,服侍他喝完已是辰时三刻,柳静颐便起身去那金万贯的外室。当日发现金万贯的尸体时,因着房内的浓郁的香气,柳静颐自感有些不适,并未在房中多呆。如今重新勘查现场,柳静颐想碰碰运气,是否有些遗漏。
她想起昨日勘查现场时,青纱帐中那浓郁的香气掩盖下的晚香玉花的香气。她才反应过来,原来男女之间有时不一定需要动情,添加点辅助剂即可。
只是这晚香玉花甚是名贵,提纯后的晚香玉更是价值千金,她暗自叹道:“果然是商贾之家,出手阔绰。”不管此物是金万贯寻来还是他的这位外室所寻,皆花费不小。
再次来到六合坊金万贯外室的宅院,这宅院已经被官府重兵把手,等闲之人不得靠近。柳静颐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这院子。这是一套一进制的小四合院。院子正房和东西厢房间隔虽然紧凑,但从院子的布置来,确是少有的雅致淡然。庭院中有一处人造的长廊,走进了才发现,这长廊原本就是由一个空架子组成,但在架子下面种满了攀爬的绿植,进而成了一个绿色的小廊道。夏季来临,还能在这廊道中遮阴避暑。
柳静颐不仅有些赞叹这院子主人的别出心裁。“这得是有着七窍玲珑心的人,才能相处这样别致的法子。”柳静颐心下赞叹着。
推门进入房内,房中那股香气已然消散。柳静颐仔细环顾着这房间的布置,从里到外一次是内室,暖阁,待客厅,房。
柳静颐有些微讶,着桌后面那一排架上排满的籍,她有些好奇,这屋子的主人究竟是一位什么样的女子。
她想到自己的架上全都是医,便想这屋子的主人的都是什么。放眼望去,这架上的,林林总总,有些上去崭新,并未翻阅过,上面落了一层灰尘,她仔细的寻找了基本有着明显翻阅痕迹,上面没有灰尘的,发现这些被翻阅的,都是关于巫术献祭的。
她的好奇慢慢变成恐惧。她抑制住内心的恐惧,逼着自己静下心来,又找了几本其他没有灰尘的,无一例外的,都是关于巫术的。她又翻阅了其他籍,发现这架上的大部分的除了是巫术,便是关于蛊毒的。
这屋子的主人……柳静颐心中猜测着。她绣眉紧蹙,仔细的检查房,不放过任何角落。突然她的眼前一亮,在架最里侧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张被团成团的宣纸。她捡起这纸团,小心翼翼的打开宣纸,上面画着一个她不不懂的图案。似乎是个符咒……
图案的外圈是一个圆圈,里面是由各种不规则的曲线组成,符的中间像是用巨大的笔画写出的一个人字,人字两边仔细去,是用各种符号组成的两个“祭”字。说是符咒,却又不像她平日里在道观见过的符咒。
她一股脑将架上有翻阅痕迹的全都拿下来,试图在这些里找到这图案的解析。果不其然,在一本关于祭祀的籍中,发现了这张图。
这本名为《诚祭》的中所述:“若陷入贫困,在地上画此符,将你所认识的一位大富大贵之人置于此符中,默念经文三天三夜,受困之人便可脱困;若陷入苦难,可将你所认识的一位大富大贵之人置于此符中,默念经文七天七夜,亲人便可摆脱困;这两种方法,只需此类人配合坐在符中即可。”
柳静颐继续读着:“但若身受冤屈,则需要此类人献出生命,在这符中结束生命,受冤之人方能洗刷冤屈。”
到这儿,柳静颐拿着的双手微微颤抖。她快步走向内室,在床上和床底下翻找起来。果然在床底下,她找到了一张巨大的宣纸,上面画着一个巨型的符咒。
她小心的将符咒从床底抽出,巨大的符咒,能将整张床覆盖。“现在要查出金万贯的死因,如果死于马上风,那是意外,那么这主人是想要祭祀还是献祭?如果是故意杀人,那这主人是要洗刷自己的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