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装潢豪华不失雅致。案桌列成两排,相对而坐。正中是一幅山水实景。由能工巧匠一石、一沙、一草、一花堆砌而成,案桌则呈暗红色,嵌有玉石、金丝。
林尘入座,臀下是一软垫,清凉柔软,久坐亦绝无不适。不住心想:“此处任意一物,均价值不菲。我若临走前能带走一二,实也不虚此行了。”
听西南角琴瑟和鸣,十余名侍女自堂外涌入,送来果盘、糕点、酒水、茶水等饭前之物。场中十余人,皆是各地医者。互相打量,有时目光对上,便同时作揖,含笑说几声“久仰久仰”。
林尘孤陋寡闻,实不知众人何许人也。却见场中众人,不少各自相熟,互能道出姓名,交谈医术。林尘自然兴致缺缺,一人吃着果盘,想着在场医士,大多年老七十。待会与他们请教医术,林尘是万分乐意。但与他们共度夜宵,却是大大无趣。
思索间,便看向门外侍女,暗暗点头:“这龙泉山庄不是紫霞宗、流云宗等实力,庄内以侍女居多。但真打起来,只怕亦不好惹。”忽听一阵脚步响起。
一侍女喊道:“庄主夫人到。”见一女子身穿大红霓裳,从正门行入大堂。那女子面容如玉,肤白貌美,生得极美。众医士齐齐起身恭迎,一白发老者笑道:“苏夫人,许久不见,容光焕发啊。”
说话老者名为周妙手,江南一带素有“妙手回春”之美名。成名已久,医术精湛,为众医士之最。自当泰然自若,应对从容。只对待苏沐沅时,不住放低三分身段,意欲讨好。
苏沐沅笑道:“周神医,你又取笑我。”径入堂中正前坐下。她一罢手说道:“众位受邀而来。苏某却因梳洗打扮,误了时辰。实在不该。”自饮一杯。
众医士齐道:“不敢。”皆回敬一杯。林尘虽觉礼数繁琐,却不愿出头,自当随从众流。苏沐沅示意众人入坐,目光从左至右一一扫过。每一扫过,心中默念其医名、事迹诸多种种。
苏沐沅心道:“此神医大会办得仓促,倘若时限再宽裕半月,大乾神医定可来得更多。当下众位神医,虽多富有盛名。却只名扬江南一带,却真正名动天下者,仅周神医一人而已。”心下一叹,微失所望。目光看向林尘,忽是一顿。
苏沐沅望向林尘,忽觉挪不开眼,心中蓦然想道:“呀!好俊一郎君,他…他也是医士么?我…我…”苏沐沅久居山庄,与世隔绝,情欲之事本便压制心间。恰见林尘俊秀如斯,那双眼眸更欲夺人魂,拿人魄,一时竟叫地位、身份皆不俗的苏沐沅愕然。
苏沐沅柔声道:“郎君何须人也,小女孤陋寡闻,还望不吝告知一二。”林尘拱手道:“小子姓林,青宁人氏。”苏沐沅道:“可是大火烧的那青宁?”林尘道:“确是。”苏沐沅道:“可惜了,久闻青宁郡青宁湖,乃天下大湖,我前些时日,正想去青宁郡游玩一番。”
青宁郡地处偏远,青宁湖却为少有大湖。江南一带盛享大名。
林尘心道:“这庄主夫人,脾性虽怪,说话倒颇为客气。”说道:“夫人若感兴趣,日后再去也是不迟。”苏沐沅道:“林神医可有医号?”
不等林尘答话,一中年女子说道:“苏夫人,我观其长身玉立,俊逸出尘。如此容貌,如此年轻,想必便是近来声名鹊起的桃花神医了吧?”
众人齐齐看来,皆听过“桃花神医”名号,却反起轻蔑之意。周妙手心道:“桃花二字,倒是名副其实。但神医二字,只怕干系不大。如此年轻,纵然打从娘胎学医。又能有甚么成就?”其余医士皆有此念,但均未表露。
林尘道:“神医万不敢当。小子只是四处游医,后的苏扇宁公子邀约,厚着脸皮,过来涨涨见识罢了。”苏沐沅道:“原来如此。”
众人纷纷入座。苏沐沅“啪啪”两声,侍女端来酒菜。第一道菜,名为“崂山闷凤凰”。端自案来,乃为一巴掌大的小瓷罐,打开瓷盖,一口火喷出。此为“浴火重生”。
苏沐沅道:“此为崂山特产,别处绝计吃不到。诸位神医,放心吃吧。”林尘嗅得肉香,食指大动,夹出瓷罐内鸟肉。
已炖煮至软烂,肉与汁水混合,一口咬下,香味即刻填满口腔。林尘不吝赞美,几口便将菜肴吃尽。苏沐沅暗瞥他几眼,心道:“此子医术确是寻常,竟未觉察此中怪异之处。也罢,此宴过后,便将他赶出山庄罢。”看向别处,见一位一位医士,面色凝重,似沉思,似犹豫。
独独周妙手,已开始着手下口。除此之外,好几名医士苦笑摇头,不敢擅自服用。苏沐沅实已在菜肴中,加入数种药理搭配。她取藤麻子、荷蕊心、鱼香草,按比例调配,加入菜肴中增香。
三味草药,混在一起,实有剧毒。勘透此点的医士,已觉察苏沐沅有意考验,自当摇头晃脑,不敢妄用。然则医术更深,觉察三味草药,若按一定比例,再将藤麻子火烤、荷蕊心水煮,鱼香草生加,则可毒性相抵,乍看有毒,实则无毒。
周妙手见藤麻子有火烤痕迹。觉察荷蕊心软烂如泥,炖煮怕足七八时辰,即觉察第二层考法,自当大口吃肉,已证医术高明。
苏沐沅见后,暗生钦佩,心想:“周老名不虚传。”再看四周医士,似也渐拿捏要领,开始享用美食。苏沐沅拍一拍手。十余侍女送上第二道菜肴。
乃红、黄、蓝三色花羹。模样精美,花香扑鼻,叫人不舍入口。苏沐沅道:“诸位,何不猜猜,此花羹叫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