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若不是胤禛实在失魂落魄,只怕娜仁把他搂紧怀里的下一刻,留恒的眼刀子已经把胤禛戳穿了。
胤祐可没有那个待遇。
不过作为哥哥,留恒不至于上来就排挤胤祐,而是站在炕边固执地望着娜仁,像是在等待她的说法。
娜仁只得对他伸出手,将他抱了上来,留恒不着痕迹地挤开了乖乖吃果果的胤祐,贴着娜仁坐下,若无其事地问“姐姐呢”
娜仁只觉又好气又好笑,愤愤揉了揉他的头,又怜地捏捏小脸,方道“却撷芳殿了。”
戴佳氏见佛拉娜来了,又坐着迟迟未动,只淡笑坐着,便料定她有话与娜仁说,没坐多久,便起身告退。
“将这点心给七阿哥带上吧。今儿赶不巧了,改日再来找你姐姐玩。”娜仁只好招人来给胤祐包了两包点心,又打发人送她们出去。
待从窗间也不见戴佳氏与万琉哈氏的身影了,娜仁方问佛拉娜道“有什么事儿”
“佟贵妃发落了四阿哥身边的几个嬷嬷、宫女,你知道吗”佛拉娜也没卖关子,直接道“承乾宫这几日可热闹着呢,那些又都是佟贵妃的心腹,她舍不得打发出宫,只从四阿哥身边调走,另择了人补上,瞧她素日处事也算利落,怎么这会就不干脆了”
娜仁听了淡然一笑,“她本也不是什么利落人,处事利落是一回事,待身边人又是另一码事。你当年她和德妃纠缠那么久,就该出来她不是什么手腕硬的。”
佛拉娜叹了口气,“只可惜了四阿哥。佟贵妃把人调走说是因她们怠慢四阿哥,却只打发到外殿伺候,发了两个月月钱,不痛不痒的,叫底下人着,还以为她真不重四阿哥了呢。这养母有了身子,不大关注,生母又是那个样子,只怕四阿哥往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不会的。”娜仁心知佟贵妃这一胎落地的公主并未立住,四阿哥作为佟贵妃唯一的希望,自然有好日子过。但这会什么都不能说,只道“到底养了这么多年,从前又那么上心,不可能就不关注了。不过她这一胎不好,心思都放在自己的身子上了,对孩子有些疏漏也是有的,等缓过神来就好了。或是再退一万步说,她行事不说周全吧,也处处紧着做个周到人,不会怠慢四阿哥,平白落人口舌话柄。”
佛拉娜沉吟着点点头“你这话也有理。”又道“你不知道,前后门的地方,我可听了承乾宫不少热闹。贤妃一直病着,我也只能来和你说了。”
娜仁微微拧眉“贤妃的病还没好”
“没呢。”佛拉娜叹了一声,“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且有得熬呢。她往年身子都好,今年也不知怎么了,忽然病倒了,虽不是什么大病,不要人命,可也磨人。我呐,保清日日在炕边侍奉汤药,也瘦了一圈了。又要读上学,又要给他额娘侍疾,难为那孩子了。”
娜仁遂与她定下改日去贤妃,佛拉娜又坐了喝了会茶,她宫里有人来说内务府的管事回话,她便起身离去了。
贤妃的身子倒没什么大碍,不过时气不好,内忧劳神,气血虚耗,需得卧床静养。
许是她这一病给了娜仁点灵感,也给了太皇太后点灵感,两边示意下,娜仁开始“偶感风寒,卧床养病”的自在生涯。
不过也是有她自己点缘故在里头,雨夜点灯熬夜话本子,她不咳嗽谁咳嗽
唐别卿给她用的一贯是温补养身之方,尽量调节着滋味,叫她不会摔碗起义。
但娜仁对喝药这件事一贯没有多少耐心,只吃了两碗,咳嗽略好些,便甩手不喝,最后琼枝无法,问了唐别卿,要了些祛风驱寒的丸药来,日日煎汤送服。
这日太皇太后听戏,娜仁推说身上不好,赖在炕上没动弹,皎皎带着留恒去了,留在慈宁宫用过晚膳才回来。
留恒的习惯是要午睡的,回来的路上眼睛已经有些睁不开了,趴在姐姐怀里,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皎皎进门先命人抱他去睡,方解了披风入内殿向娜仁请安。
“回来了”娜仁一边修剪着手中的花枝,一边抬眼她,随意地问“留恒睡了今儿都听了什么戏”
皎皎先是笑着应道“去睡了。”又苦笑一声,略有些无奈地道“旁的也罢,孽海记里那一折思凡唱得倒好,只是老祖宗说话意有所指的,我在那边如坐针毡。”
娜仁手上动作一顿,复又轻笑,“普天下,还有能叫你不自在的地方”
皎皎倒也坦荡“没什么不自在的,只是觉着连累了您。”
“我有什么可被连累的你老祖宗,说是生我的气,其实也没什么。这么多年,她哪里舍得真生我的气不理我”娜仁挑挑眉,又问她“一场听下来,什么感想”
她边说着,边捏着嗓子提着气唱“下山去,寻一个年少哥哥,凭他打我骂我说我笑我,一心不愿成佛”
她嗓子还有些沙哑,又毕竟未曾正经学过,也上不去,反而呛得自己轻咳两声。
皎皎无奈地摇摇头,端了热水与她,边道“能有什么呀哪家的年少哥哥敢打我骂我说我笑我普天下,凭是谁,都没有打我骂我说我笑我的份,我不打他骂他说他笑他便该念佛了”
言罢,她微微昂起下巴,眉宇间是一派的骄矜模样。
这副样子的她,外人是鲜少见到的,娜仁乐呵呵地瞧着,忍不住道“你这样子,倒真有几分纨绔子弟的滋味。”
“都是额娘您熏陶得好”皎皎将帕子递给她,瞥了眼桌上的花,道“今年的雨多,百合开得倒好。我见前头树上都开始冒果子,虽然又小又青,可也算见到些光了。”
娜仁听了便是一喜,当时便想要去,却被皎皎与琼枝拦住了。
待过了几日去时,那树上的果子已不是皎皎所言的又小又青,生出了人指头大小,也算是后发力向前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