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一处宅邸之内, 血腥气息弥漫,几名兵卒,横刀胸前,警惕巡视着周匝。 荀少彧在众人簇拥下,颔首道“来,这些兵卒,已经被驯服,可堪一用了” 在陈初九背后,可是有着一位,称侯建制的楚候,在幕后支持。 有着这一位楚侯撑腰,陈初九潜在的势力、影响,不可小觑。 虽不至于,让全府百姓,箪食浆壶,民心相背。 但从一日之间,陈初九就夺去了一府兵权,座位正府中堂。 由此,陈初九的能耐,可出些许端倪。 荀少彧自不会去,以卵击石,做这不自量力之事。 这二、三百兵卒,现在摄于荀少彧之威,表现温顺。 可这就并不代表,这些兵卒,就真是全无后患可言了。 所以,荀少彧才需要去练兵 需要去把这些兵卒,血气、勇气,一一的带动起来。 亦或者说,他这是在磨刀 这二、三百士卒,就是他想要,磨砺出的一口好刀 一口能斩风,可破浪的刀 “这一家老小,都是陈贼拥囤”他眯了眯眼,一丝丝冷意,自然而然升起。 让周遭众人,心中倏然一抖。 这场景,在诸人眼中,简直是再熟悉,都不为过了。 似乎有着,一丝丝,一缕缕的血腥气息。在张牙舞爪着,扑袭而来。 荀少彧嘿然冷笑“这一户,家甲不少啊” 这些府城大户,在锦平府内,着实出力了不少。 不然,真空教亦不能轻易,攻破府衙军械库,占取了先机、先手。 这其中,府城大户倾力支持,居功至伟。 要知道,这陈初九毕竟是荆州人,不是土生土长的老益州。 自古以来,地域上的偏见,不能以一概全,亦不是不可随意忽视的。 就似南北之别一般,南人嫌北人粗鲁,北人弃南人奸滑。 方方面面,皆有两面,就是一碗腐脑,它都有甜党与咸党之分。 更何况人心隔肚皮,谁又能面面俱到 若非是几家大户,出了死力。陈初九也不会,这么容易,篡夺了一府的治军大权。 “是的,这一家,在府城大户中,位居中上。在支持陈贼的,数十家大户内,最为积极的。”明慧低声说道。 荀少彧淡淡问道“可是打探仔细了” “不要冤枉了他,毕竟是一家老小” 这话似平淡,却令众人冷汗,顺着后背脊梁,溢出不少。 明慧咬了咬牙,沉声道“是这些人,俱是陈贼羽翼,已经反复核实” 荀少彧冷冷,道“那还留着这些人,用做什么” “全杀了”荀少彧冷酷刺骨的话,让在场诸人,身躯都是一震。 话音落下,数十兵卒如狼似虎的,猩红着眼眸,将刀口砍向,这一家上下妇孺。 一颗颗人头落下,血雾横飞,染红了视野,亦染红了这些兵卒们的衣甲 这些兵卒,把荀少彧的话,一折不扣的,执行了下去。 一些出身慈安寺的僧人见此,微不可查,摇了摇头,双手合十,默然超度。 “这些人,既然投靠了陈贼,就不能留了。” 他踩着污血,缓缓说道“这些大户,都是陈贼的基石,不会轻易改弦易辙。这些人,都是咱们的拦路石啊” “既然是拦路石,就需要把它敲掉” 荀少彧的眸光,倒映着兵卒们,那眼中的一抹血红色。 这些兵卒,都是手上刚刚沾染血腥,心神正处于一种,难言的亢奋状态。 在这种亢奋带动下,他们甚至不会有其他想法,不会残存在一丝一毫的软弱、仁慈。 他们就是一口刀,一口只知杀戮,不知疲惫的刀。 “已经够了,这一口刀,刀锋已利了” 荀少彧就着月色,望向远方。 正堂府衙 不时间,有着一队队甲士,踩踏沉重步伐,巡视周匝。 府堂后衙, “陈,周,王,薛,” 陈初九中指与食指之间,夹着一枚有着圆润色泽,白玉质地的棋子。 “这四家中人,在锦平几代积累,底蕴深厚。” “数千军甲,竟然也拿不下,这几家坞堡,以至于僵持不下,落得如今进退不得” 他皱着眉头,白玉棋子啪的一声,轻轻落下,发出清脆回音。 这锦平四大家,是顶尖豪族,领袖锦平门户百年。 在这偌大府城之中,是当之无愧的坐地虎、土霸主。 也正如此,陈初九才会在掌执兵权之后,如此迫不及待的,向这四家豪族出手。 无他,这四大豪族,与大慈安寺,势力几乎根植在锦平府上下 方方面面,都有这几方势力的触角。 陈初九若非抢先下手,占了先机,有数十大户拥囤。一旦让对方,反应了过来。 这正堂之位,他未必能似现今一般,坐得如此安稳。 他眸光闪动“兄长命我,全取锦平,为大军南下,攻略西益,铺平道路。” “此正是我,一展胸中抱负,挥洒所学、所用之机。” “可叹,出师未捷,枉费了兄长的托付信重” 到底,他是错估了,这几方实力。 以至于让他自己,陷入这进退两难的境地。 这一场起兵,陈初九是经过精密谋划。意在最大程度上,保住锦平府的元气。 而在这其中,那四千五百府军。就是陈初九,势在必得的收获。 以这四千五百府军,裹挟锦平十数万百姓,一举打下西益八府,才是陈初九的目的。 然而,这几家豪族,战力极为彪悍,出乎陈初九的预料。 坞堡沟深壑高,占据地利,且死力不缺,才一时僵持不下。 这就似是一根根钉子,牢牢的嵌在那里,让他如鲠在喉,又一时之间,无力拔除。 此刻,陈初九对面,一名黑衣男子,面似白玉,风姿绰绰,倜傥潇洒。 他嘴角噙着,一抹和煦笑意,执着黑子,动作优雅舒缓,带着丝丝不淡不浓,恰到好处的贵气。 他缓缓的说着“将军,可是为那几家,而心中怀忧” 陈初九手指微微一颤,苦笑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怀山先生的眼睛啊” 怀山先生抿嘴,轻笑“将军所苦之事,不都在脸上写着么” 陈初九叹道“这掌握锦平,是兄长交托,实为重中之重,不容有失。” “锦平之重,作为西益门户,事关大业成败。无论荆州东进、南下,都大有回旋余地。” “只是不想,这几家豪族,竟然如此难缠,让我这位大将军,都一时进退不得” 面对于陈初九自嘲,怀山先生微微一笑,指尖执棋,自顾落下。 棋盘之上,气象纷呈,白棋围拢,占据先机,只余一片黑棋,似黑龙张爪。 这一位怀山先生,背景不凡,是荆州楚侯第一谋主。 若非益州之地,不可有失,关乎了陈广的气运兴衰。 这位怀山大先生,未必会纡尊降贵,坐在陈初九面前。 “将军的心,乱了” 怀山先生,道“锦平之重,天下皆知。” “锦平安定,则西益八府,唾手可得而益州得失,则关乎荆州王业,天下数百载霸业所在” 陈初九默然颔首,荆、益二州之重,世人皆明。 自古,就有兴荆州,伐益州,以荆、益二州,而混一天下者;或是起益州,破荆州,割据一方,一时南北朝者。 大先生一挥衣袖,说不出道不尽的儒雅风流,道“这几方势力,百载兴衰,再如何根深蒂固,不可动摇。” “难道,还能镇得住数千府兵,推翻这大势流转乎” 豪强之家,纵有家甲,多不过四五百数,少亦有二三百数。 如何,能抵挡的住,陈初九手中的,数千府兵大军。 “这些人,最多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不值一晒” 只要兵权在握,四千五百府兵,牢牢的掌握在,陈初九的手上。 无论任何人、任何势力,都休想在锦平府内,搅动风云。 纵然,这慈安寺,在锦平府的影响颇大,基层基础深厚,兼之香众极多。 在西益地界上,是佛门一脉的翘楚领袖,影响力极为惊人。 其他四家豪强,亦都是树大根深,有着诺大影响,在百姓中根基深扎。 百载之间,数代积累。 他们有钱、有粮、有田、有地。 一声呼唤,就可有数百死士,为之效死命。 但,大军之下,顷刻飞灰湮灭 这是真正的硬实力,以硬碰硬,陈初九不惧任何人。 所以,陈初九需要的,就是在府衙之内,稳稳的把握住局势。 不需要去涉险、弄险,只要平静的,在府衙之内,等待各方平定,就可以了。 陈初九若死,这数千大军,虽不会立时崩盘。但也会再难调度,大好局势,一朝丧尽了。 明白这些,陈初九自惭,道“是小弟心急了” 陈初九剪除豪族,拉拢大户的做法,不能说是错。 只是没想到,这几家豪族,都不是软骨头,胆敢奋起反抗。 这才让陈初九,马失前蹄,损兵折将,在锦平府事上,略微失利。 怀山大先生摆手,道“将军,是为楚侯,为荆楚大业着想,何错之有不过,既然已经撕破面皮,这几家就留不得了” 他噙着和煦笑意,黑子缓缓落下。 刹那间,这一局棋,形势大为改观。 黑棋恍如一头黑龙,横断白棋连绵,彻底遏制了白棋咽喉。 “您,这不是反败为胜了”请牢记收藏,网址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