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赘述,三月有余,李胜北、慕容飞伤势都缓,这一日,两人一人一把躺椅,盖着皮毛在屋檐下吸光养热。慕容飞见李胜北虽落了伤残,性情却好,没半点忌讳,也赞他心性豁达。两人晒着太阳,缓缓聊过,只觉天下事不过尔尔,不若此刻好时光。李胜北道:“兄长救了我大教主,却毁了我教至宝,这一番却是扯平。”
慕容飞怒道:“狗屎,你又不曾讲,我怎么知道。我奔雷宝剑都毁了,又当如何说?”
此时有红衣长老席峰来到,言说要请两人。两人只道是大教主想邀,一个架拐,一个抚背,慢悠悠来到后堂,却有一道帘栊拦住,两人坐在外面,内有一人说道:“你们来了。”
李胜北大惊,起身道:“父亲,您回来了。”
慕容飞也惊,没想到几月不见的绝手李逸安竟回转崆峒。李胜北早闯入堂内,慕容飞进来一看,只见内堂床头站定一人,却是李胜南,床塌上躺着的正是李逸安,更是吃惊,老教主竟然被伤。
李逸安见李胜北腿上伤残,神色一暗,道:“想不到我崆峒遭此劫数。”
李胜北舍了拐,扑到床前道:“父亲,终是如何?”
“你等不知,我崆峒立教日久,本无外忧。奈何有魔头出世,挑拨离间,分裂本教。我自去说服,哪知魔头出手,将我打伤,虽奋力得脱,但功力受损,只得瞒了众人,在丹穴养伤,胜南照应于我,信急招你回来,哪知那魔头不知怎么收到消息,遣人寻我,几位长老殒命,没奈何放下断龙石。总算非魔头亲至,否则崆峒上下无人能活。”
“杀几位长老的,可是闽越娘?”
李逸安长叹不语,李胜南道:“不错,正是这厮,当年她欲独霸崆峒,败在父亲手上,今番受了魔头鼓动,趁父亲被伤,意欲颠倒崆峒,逼我等交出令牌。总算没有得逞,不知怎的,就退了去。”
“闽越娘是何人?”
“你自不知,那闽越娘原为崆峒五教主之一,我父尚木,那婆娘为水,五祖之后,她欲为大教主,奈何不是我父对手,一怒出走,几十年间,断断续续来扰,我父武功大成以后,才没了音讯,却没想到还敢回来。”
李逸安道:“今日我伤已无碍,只是尚不能动手,以防有人趁虚而入,特做些准备。魔头、妖道既然都已出世,势必搅动江湖,生灵涂炭。胜男,你参悟剑法,如何了?”
“已参透八门剑法,另外七门被毁。”
“这也是缘法,怨不得社。”
说罢,李逸安一指外堂,那里放着几个长条包裹,命李胜北打开,一一展开看时,但见里面都有鹿皮套,共有三件宝物,李逸安道:“我特请人多年前,打造五行葫芦、镔铁拐子和阴阳宝剑。”
慕容飞细看,这五行葫芦形状奇特,乃是个扁面葫芦,这种葫芦正好扁扁负在人后背,却做精钢外皮,戳起来哗啦啦作响,显得极薄,拎起来却重,而且左重右轻,看来里面内有乾坤,正好李胜北背了,平衡身体。那镔铁拐子,一看便是内有机扩,暗藏手段。待抄起阴阳剑,不觉眼前一亮,那剑通体漆黑,一望之下和奔雷极像,轻重顺手,只是一剑脊鼓起,雕成龙形,另一面剑脊却是另外一口薄剑,紧紧贴在一处。李逸安道:“胜北不要气馁,身体虽有残缺,但武功没有止境,只须勤加练习,熟习这五行葫芦和镔铁拐法,定能抵挡闽越娘。”
又向慕容飞道:“你虽失了奔雷,现下这口阴阳剑足矣。”
李胜南上前讲解机关,原来那薄剑激之下,可飞出伤人于十丈之外,威力倍于谈天剑。
几人围坐,听李逸安言说,道我崆峒秘魔岩内藏十五道石门,门户各有五行字样,历年历代崆峒高手都可进入丹穴参悟,有所得便刻在石门之上,慕容飞才知自己大剑轰击之下,石门化为齑粉,那些心法所得尽皆毁了,李逸安又道,这一十五字相生相克,都是寻常,我崆峒弟子都知,日后再行修建即可。其后人绝手自叹,自己排名虽在金太保之上,但人老不讲筋骨为能,实则金绝手武功更高,五绝之中,仅在天绝之下。现下妖道出世,祸及崆峒,说起妖道功夫,不得不服,他手段狠辣,万般武功融汇一身,创出十五招杀法,不取人性命,只伤损人肢体,终是走了邪路,那阴毒杀手,却偏偏都有雅称,什么慧可求法,左丘立传,师旷操琴,史公著书,孙膑援赵,司马假痴,韩非囚困,斩腿脚的,唤作:卞和献玉,此番李胜北就是中了这一招。和社欲抗邪祟,须得用心,将武道再上高峰。说罢,指出一卷绢帛,李胜南展开,慕容飞看去,但见写着十五个怪字,旁边密密麻麻写满小字。李胜北道:“原来父亲早就参透秘魔岩,留了手稿在此。”
“你等可拓印几份,勤加练习,我崆峒武功虽不能助你等武功大进,但与精细处多有好处。”
李胜南留下照顾老剑客,慕容飞扶了李胜北出来,两人进了一处石室,将绢帛铺开高挂,一站一卧,细看秘法。但见正中大字,共一十五个:炑、灶、音磁(左土右金)、音隐(左金右水)、沐、音母(上木下土)、音震(上土下水)、音灾(上水下火)、音化(上火下金)、音伐(上金下木)、钍、淾、鈢、音革(上金下火)、淦,其旁边密密麻麻的全是绣字,慕容飞哪里认得全,李胜北在旁一一解读,虽都是写五行相生相克之理,但暗蕴玄机,两人共同参悟。
不及三日,这天刚食罢一餐,有旗兵来报,有人已到无量祖师殿,老教主传众人都去。当下群山钟鼓齐鸣,不移时,崆峒各个山头、庵观寺庙、五行旗主、十五堂口、七位长老、众多教内外豪侠,纷纷聚合到真武殿前。殿内高鼎燃香,道法庄严,正中真武帝君塑像威风,左右龟蛇显化,这是崆峒教借真武之名,迎击外敌的所在。李逸安高居座,左一带都是各山各峰各洞主持领袖,右一带都是拜入教门的长老豪侠,李胜南站在李逸安身后,李胜北也被慕容飞木轮椅推了出来,居在殿左遥望。少顷,殿外山道上行来数十人,为一个黄绿衣衫,掌中擎一条镔铁拐杖,有鸭蛋粗细,面目凶恶的老妪。那老妪并不进殿,于殿外空场大喝道:“李逸安,出来见我。”
李逸安长叹一声,音虽不大,却细细密密传到外面,“四妹,三十年了,还不肯见恕你二哥吗?”
“你是谁的二哥,呸,我二哥当年何等英雄,和今日坐在堂上的小人岂可相语!”
“旧事你不肯忘,却也罢了,我自负无罪,只是愧对大哥,才对你宽容有加,但前日你杀死三老,欲害我儿,搅乱崆峒大教,这些大罪何解?”
“哼哼,李逸安,你也肯讲理吗?好,我便和你言说一二。”
慕容飞忙听这对老冤家谈扯。那闽越娘道:“我崆峒五祖立教,传到这一代,大哥百变神君闽宝锋、三哥百变星君杜凤原、老五百变神偷耿良祯,再加上你的百变神手,师父曾言五祖联手,一魔二妖也讨不来便宜。”
“还要你百变娘子的手段才好。”
“谁要你的奉承,我只问你,当年耿老五带来古月和尚,那妖僧名头虽大,我等何惧,妖僧也不敢妄动,你缘何抢先动,最后害得我大哥殒命,三哥伤残,连老五也被你事后杀了,这是何故?”“此事争竞多年,我便再向你分说,那妖僧狡诈异常,当日眼见你未到,我们五行阵不全,他就要动手,没奈何,我只好抢先一招,合我三兄弟之力,才勉强击退和尚,老五还要上前阻拦,结果大哥才中了妖僧一掌,事后老教主令,要罚老五,他不肯就范,你也知百变神偷的本事,他连夜盗取我崆峒五宝,欲投靠妖僧,逼法让我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