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有鲜卑人?刘聪脊背生出一阵恶寒。既然请了鲜卑人,这群上党兵何必还要示弱?还要摆出如此架势?是了,他们要的不是驱走自己,而是全歼!是一劳永逸!
“给我挡住!”抽出了腰间马刀,刘聪厉声道。
必须要挡住。只要中军能够守住,他就有把握退兵。他还有骑兵,甚至还有甲骑具装!他还有一拼之力!
“终于来了!”张和那张和善圆滑的面孔上,也露出了凛然之色,“擂鼓!全军突进!”
虽然诱敌的任务已经完成,但是战事远远未曾结束。面前,还有数千匈奴步卒,现在骑兵已经退走,是他们解决这群同等级别的对手,并且让溃兵反冲敌营的时候了!
随着急促的鼓声,刚刚还藏在拒马之后,团成刺猬的上党兵再次开始变阵了。如同展翅的大雁,他们飞快绕过拒马,百人一队,列成槍阵,向着前方惊魂未定的匈奴人扑去。红缨飘荡,杀声震天。很快,正面格杀就变成了背后追击。
偌大旷野之上,两个巨大的漩涡正在成型,绞杀所有卷入其中的血肉,变作彻头彻尾的修罗鬼蜮!
第234章斩敌
头顶的帅旗被狂风吹的哗哗作响,摇摆不定。旌旗招展本该让人志得意满,现在却扰的刘聪心神大乱。他们要败了!敌人抓住了最好的时机。
趁着轻骑被雷声惊扰,他们冲入了由步卒防守的中军,轻易把阵型搅了个稀烂。随后兵分两路,一半迎上了匆匆赶回的轻骑,另一半则绕了回来,再次踏破了本就混乱的中军。
这一出一入,立刻让五千人变成了没头苍蝇。也是此刻,刘聪才发现这伙兵马不全是鲜卑人,还有半数上党骑兵。可是这些羯胡毫不逊于鲜卑人,还有手弩开道,杀伤力反而更大几倍。而对上鲜卑铁骑的匈奴骑兵,更是没法捞到半点好处,反而被远处的溃兵冲的站不住脚。
眼见战场乱的无法形容,任何的军令都成了摆设,收不拢那些吓破了胆子,只想逃命的溃兵。头顶大旗,就不再是稳定军心法宝,而成了会让人殒命的草标!
“卷了大旗,撤回高都!”刘聪终于下了决断。
现在不是挽回局面的时候了,更重要的是怎么活着逃回去!敌兵人数与自己相仿,无法包抄或是围杀,就算兵溃,也有不少人能逃脱。怎么说也是军中精锐,这些溃兵极有可能自发的返回高都,等待下一步军令。只要能活下来,他就可以带着这些兵穿过太行陉,前往河内。
若能在河内挽回局面,胜上几场,未尝不能将功补过。然而想是这么想,现如今,刘聪只能伏在马背上,带着几百亲兵仓皇出逃。曾经让他自傲的帅旗已经卷起藏好,害怕追兵辨出他的身影,亲兵还脱下披风,让他盖住身上铠甲……
冬日的风又急又冷,却吹不去刘聪心头怒火。如此狼狈的出逃,是第几次了?难道上党是他永远也攻不克的噩梦吗?今次他做了万全准备,甚至还带了甲骑具装。可如今莫说是胜,怕是那些珍贵的马铠都拿不回来了!
“将军!后面来了追兵!”一个亲兵大声叫道。
刘聪猛地回身,只见一队五百人的敌兵跟了上来。
“绕道!甩开他们!”没有任何迟疑,刘聪吼道。
他并没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对方只有五百骑,他们却有八百。可是多出的三百人,也无法让他产生任何抵御之心,只想更快的逃开。此次不比前次。他中计了吗?刘聪到现在也说不清楚了。如果正面御敌,他真的能赢吗?
胯下坐骑催的更急了。刘聪脑中别无他念,只想尽快甩脱这伙追兵,逃回高都。萦绕的鼻端的血腥味始终不去,让他分不清是来自身侧的亲兵,还是来自背后的敌人。
在绕过一个山道,准备穿过狭窄山道时,前方突然传来了沉重的撞击声和马儿嘶鸣。刘聪死命拉住了马缰,惊怒交加的瞪大了眼睛。
山上落下了石木,正正砸在前面的队中。数十个探路的亲卫血肉模糊,跌下马去。更多则是惊马咴咴,不愿前行。
前方设伏了!他们就像被猎犬追赶的兔子,一头撞进了陷阱之中!
“哈哈哈!”刘聪狂笑了起来,笑声中透着凄厉和刻骨恨意,“儿郎们!跟我杀回去!”
他不是兔子,从来不是!他是汉国天资最高,最得宠幸的皇子!他身上流淌着冒顿单于高贵无谓的血统!他是苍鹰!是猛虎!是必然会继承父王御座的真命之人!他怎会是被人捕杀,落入陷阱的愚蠢兔子?!
刘聪拨转了马头,摘下配弓,想要随着亲兵一起骑射,冲出敌阵。然而还未拉开弓弦,一支飞羽破空而至,直直射向了他的胸口!
刘聪格挡了,他还穿着铠甲,前胸的厚甲足能拦下弩箭。可是不论是他的手臂,还是他的胸甲,都未能抵挡那一箭之威。
只听叮的一声,箭头没入了铁甲,只余一丛白羽微微震颤。刘聪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箭羽,身形一晃,栽下了马去。
山道旁,奕延放下手中硬弓,抽出了马刀。不用多言,身后精骑紧紧相随,向着那群惊慌失措的敌人扑去。
一刻钟后,队中亲兵手起刀落,斩下了一人头颅,送到了奕延马前:“将军,这便是敌酋首级!”
奕延弯腰接过那颗人口,随意挂在马上:“收拾一下,与大军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