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靖没顾上喝茶,只将茶水放在了案几子上笑道:“还好,近日没有大事。”
谢老太太点了点头,有意无意望了眼屏风内说:“前几日芸娘和你都吃苦了。””
谢靖只说:“芸娘年纪还小,做事不完满,我这个做爹的也没能教养好她,让祖母劳心了。”
他其实也能做个彬彬有礼的人,谢老太太倒说不得他更多不是,只是越看谢靖那张脸越想起那个吊死的胡女,低低叹了一口气说:“这事儿追着根底来说都是芸娘没个母亲在身边照顾着,前儿你母亲与我商议要给你续弦,许的是李博士家的小女儿,也才十五六岁,倒也年少,你看如何?”
季海棠听到这儿停了停手,透过虚虚实实的镂空屏风望见谢靖那张一点儿笑意也没有的脸,又转头看环儿,只见环儿紧张地握着手里的一双正在绣的男人鞋底儿,不由暗自摇头,感叹道又是一茬子孽债呀!
谢靖说:“孙儿尚未建功立业,耽误人家的好女儿!”
谢老太太又沉默下去,谢靖眼角朝屏风瞥来,有那么一刻,季海棠觉得两人眼神对上了,她连忙垂了头避了一避再抬头起来看,只见谢靖端着茶轻轻喝着。
谢老太太又说:“你既不喜,这事儿祖母替你先拦着……环儿呢,这么些年也该给个名分,我老太婆看着也替她辛酸!”
谢靖摸着那茶盏说:“她。。。该找个好人嫁了。”
季海棠听得云里雾里,这还有把自己通房嫁出去的?正要细细听下去,就听见环儿的低低啜泣声,只好转而来看环儿,蓦地想起谢靖让她帮着再找个婢女的事儿,难道早安了心打发环儿走?
外面的人似乎也听见,又听谢靖说:“她忠心护主,若是能寻到好人家,嫁妆由我操办即可。”
季海棠……
这人也是古怪!
谢老太太啪一声放了茶盏,骂道:“我看你就是眼高于顶!”
谢靖不说话,忽而撩了袍子给谢老太太跪下,一旁的老仆人去拉他,他就是不起来,跪得笔直:“孙儿辜负了祖母的好意。”
谢老太太没说话,在上首坐了半晌才摆手道:“你走吧,走吧,省得嫌我这个老太婆烦人!”
谢靖恭恭敬敬磕头道:“谢祖母怜惜。”
谢老太太冷抽抽一笑:“我对你怜惜什么,你看不上就看不上,你要能自己找就自己找!”
谢靖笑了起来说:“自是如此的。”
未过多时,谢靖告辞,谢老太太派人请出了环儿,环儿只扑在地上哭泣,谢老太太也觉得可怜,却终究无可奈何似的说:“你也听到了,守固是个乖张人,他若是不要,我让你跟着他也是跟着受罪。”
环儿摇头道:“奴不信,不信阿郎对奴一点儿情谊也没有。”
谢老太太叹气道:“情谊。。。罢了,你先在那儿留几日,待芸娘找到了合适的婢女,你在回来跟着我老太婆,我老太婆总不能亏待了你。”
季海棠从后面牵着芸娘出来,谢老太太仅仅看了季海棠一眼什么话儿也没说,倒是芸娘去给环儿擦眼泪,乖巴巴地问:“环儿为什么哭,环儿不哭。”
季海棠看了片刻,又退了回去绣佛经去了,只转眼那一瞬,对上环儿含恨眼神,看得她背皮子一麻。。。。跟她有屁的干系!
但说这日夜里谢芸娘央着季海棠送她回去,她就让清音先回去通报季吴氏等着她用饭,亲自送了谢芸娘一程送到谢靖院门口,放转身就被人抱了个满怀磕在那隐秘的墙上,惊得她差点儿叫出来,鼻尖是一股盈盈酒气,倾轧下来的是一张剑眉凤眼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