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崔叔吉言,小侄绝对不会忘记的。”
侯长山在一旁傻了眼:莫非我真的看错了这小子?不可能!他不是说自己专攻日语吗?我且试他一试!这侯长山在日伪中做连长已经好长时间了,平时经常跟日本士兵打交道,因此也学会了几句日常用语,这下子可派上了用场!
“请问表少爷,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日语)”
“一个月之前!(日语)”李自强操着一口纯正的日语回答。侯长山点了点头。
“你怎么会穿这样一身衣服?(日语)”侯长山洋洋得意地又用汉语问了一遍,“你怎么会穿这样一身衣服?你一个堂堂的东洋留学生怎么可能打扮成这个样子呢?!”
侯长山心想:小子,这下可被我抓住要害了吧!我看你怎么解释!
崔命鬼也疑惑起来:是啊,一个堂堂的留洋大学生,回国后怎么可能打扮成这个样子呢?黄乡长家的远房亲戚来到李庄为什么不到乡长家住,却倒了这样的一个穷猎户家?
这些确实是很大的疑点。一时间,崔命鬼脸上露出了怀疑的神色,已经缓和了的气愤又紧张了起来。
王铁锁一家子,仿佛看天书一样看着李自强的表演,心情也随着气氛的变化而变化着,时而喜,时而忧,时而心情舒缓,时而高度紧张,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哈哈哈……”李自强一阵大笑,脸色忽然一转,厉声说,“这件事我正想问问你们呢!侯长山,你身为地方治安人员,不思治安,却因为一点小事当了逃兵!一旦被皇军抓回去,你说会怎么处理?咹?崔叔,你们李庄乡的民团是干什么吃的?我刚进李庄乡的地盘,就从山上冲出了一伙土匪,个个抱着枪,指着我的脑袋……这时候,我能有什么办法?他们抢去了我的汽车、金表、手枪、证件,甚至衣服,都统统地抢走了!没办法,我只好到一个老农家,借了这么一身行头!”
李自强先用日语说了一遍,又用汉语解释了一遍,一阵咿哩哇啦,只听得他们个个面面相觑、张口结舌。
“在这个冰天雪地里,我冒雪前进,不久,就遇到了这位侯连长,我们还差点闹起了误会。呵呵,不过,我两枪击杀了黑熊之后,又碰上了热心的王猎户……这时候,我饥寒交迫,便跟着他到家里来吃了顿饱饭!王猎户可是个好人呢!不过,直到你们来到,我一直不知道这个村庄就是李庄,我怎么可能去找表舅呢?”
这一套话,字斟句酌,合情合理,不由大家不相信,黄府那些家丁们的枪口,早就已经放了下来。
侯长山的脸一时吓得蜡黄蜡黄:李自强和王铁锁走后,他曾到黑熊的尸体旁看过了,两枪都是命中了黑熊的关键部位:眼睛!
本以为是猎户干的,没想到是这个年轻人!这么奇妙的枪法,绝不是一个土八路随随便便可以练出来的!就土八路那几杆枪、那几颗子弹,不可能练出这样的一个好手来!想到这一点,他对李自强的身份已经深信不疑了!
李自强一鼓作气,乘胜追击:“你们这么多人抱着那些破枪,气势汹汹地围住这间茅屋,我以为又来土匪了呢,没想到是你们!怎么,你们还想把我绑了去吗?”
“李先生,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看错了人,请您原谅!”侯长山一个立正,深深地弓下了腰。
“哈哈哈……都是自己人,都是自己人!”崔命鬼笑着打起了圆场,“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表少爷,你收拾一下东西,跟我回黄府吧!你表舅他老人家知道了,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糟糕!如果真的去了黄鼠狼家,非露馅不可!”李自强心里暗暗着急,表面上却不慌不忙,随即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李自强脸露尴尬地说:“崔叔,我真恨不得插上翅膀马上飞到表舅面前,可是你看看我这身打扮……太丢人了!我一个堂堂的留洋生,竟然穿成这个样子,成什么体统啊!这……这让我怎么去见表舅呢?!……我……我……崔叔,你看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
“呵呵,说的是!”崔命鬼哈哈大笑,“我女婿——你飞达表兄留在家里的衣服多的是,我派人去取一身送来就是!”
“那小侄在这里先谢谢了!”李自强一抱拳,微微一笑说,“崔叔,屋外寒冷,要不,先进屋里来暖和暖和?”
一阵冷风吹来,崔命鬼冻得直打哆嗦,他看了看周围的乡丁,忙不迭地说:“不用了,不用了,我们都进去,王铁锁这屋子连站也站不开啊。这样吧,我还是亲自回去走一趟吧,这些人恐怕说不明白,也不知道挑选什么像样一点的衣服……”其实,崔命鬼真正想的是:这贼冷贼冷的天,我还是早早回去进被窝睡觉吧,俗语有云:骑马坐轿赶不上睡觉啊!
“那就有劳崔叔了,可要帮我选一身好一点的衣服呀,呵呵……”
“当然,当然!一定一定!”崔命鬼答应着,接着吩咐着,“你们几个一起跟我回去,小二子,你带着剩下的几个人就在这里站着,好好侍奉表少爷,侍奉好了,表少爷有赏!”
那小二子是乡丁的头目,连连点头称是。
此时,侯长山的脸色特别难看:自己有眼不识泰山,把黄乡长的表侄当成了八路,险些冤枉了好人,回去也不好跟黄老爷交代;看看留下无用,乘着无人注意,便撒开两脚,灰溜溜地逃走了。不知又投奔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