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扇刺进左心房,点点斑驳血迹甚至溅到了余安的脸上。
一滴泪染着血,从眼眶滑落。
余安只觉浑身冰凉,整个人像是置身冰窖,眼睁睁地看着一直护着她的人,就这么倒了下去。
绛红色的暗袍变得暗沉,浓浓的血腥味传入鼻里。
站如苍松,运筹帷幄的人,现在狼狈不堪,满是血污地倒在地上。
余安像是丢了魂一样,她呆呆地跪在地上,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按住那一直流血的地方,可是怎么也止不住血。
她双眼空洞,摇着头喃喃道:“不要流血,求求你不要流血止不住血,为什么止不住血”
她拿出还未完全恢复的双手去堵伤口,可是血越流越多,将她的十指彻底浸红。
“不要,为什么你们总是要一个一个的离开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惩罚?老天已经把爹娘夺走了,为什么还有把你抢走?”
说道最后,她崩溃大哭,像个无措的孩子。
陆允时闭着眼睛,气息微弱。
听着耳边一声声的哭喊,剧痛到麻木的心房像是活了过来,他努力地睁开眼睛,在一片朦胧中看着哭得不能自已的人。
薄唇蠕动,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别哭,别哭。”
他想要抬手去擦她的眼泪,却无能为力地垂在了地上。
余安失了理般,颤抖着俯下身子,眼泪一滴又一滴落在陆允时逐渐起伏微弱的胸膛上。
“我不听,陆允时我不听!你要说的话,就留着大婚之日跟我说!”
“你总说我把你推开,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以后都不会了,好不好?你看看我,睁眼看看我啊你不可以死”
“你说陆家欠我的还不清,你更不可以死。”
余安哽咽着,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陆家欠我的,那你用余生来我便是了!你娶我为妻,这一生都对我好,慢慢还就是了”
只要别离开她,什么都可以。
在这个世上,双亲在十年前就死了,把她养大的师父也病逝了,她的前半生只剩下陆允时一个人了。
陆允时觉得眼皮越来越重,重到他甚至来不及跟余安说话,便紧紧阖上了。
气息微弱的胸膛,没有了起伏。
陆允时来不及说出口的话,余安听见了。
她听见他在心里对她说,“余安,我爱你。”
夜幕将至,清风袭来,将多年的恨和执念吹散,只留下经久不消的爱。
数月后,汴京城中安定下来,但自从外邦被驱逐出后,便屡屡侵袭边疆。
此时陆府后苑的某间屋子里,忽然发出一声“哐当”巨响。
一个丫鬟神色慌张,却又满脸惊喜地大喊:“醒了!陆寺卿醒了!”
后苑里桂花香浓郁,一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坐在树下,手里翻着医书,头上梳着单边发髻,带着一只杏花簪。
在陆允时昏睡的这些日子里,余安没日没夜地翻着医书,大夫说若是在半年内醒不过来,以后永远都不会醒过来。
杏眸红了红,却又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
没有人庇护的余安,又能哭给谁看呢。
突然,一个小丫鬟的声音响起,“余姑娘,陆寺卿醒了!”
咚、咚、咚。
握着医书的手指陡然用力,指尖甚至泛白。余安在听到的那一刻,心腔像是被一击大锤砸了下,可又像被人轻轻吻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