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个异样的竹简吸引了她的视线。
与旁边落满浮灰的书不同,早已褪去青色的竹简泛黄老旧,但上面却不染一丝尘埃,像是近日被人动过。
余安眼露讶然,心里莫名觉得这应该是个关键的线索。
她解开系绳,打开一看,题章落笔竟然是孟家!
竹简上的墨色字迹已有些模糊不清,但依稀能辨认出内容来。
上面写着这些年孟尚书是如何仗着尚书职位行贿,如何暗地里做出买官卖官,拉拢朝臣等诸多重大罪责。
但这远远没有最后一句来的冲击。
视线慢慢往下看去,原本睁大的瞳孔瞬间泛红,鼻尖泛起一股浓浓的酸意。
余安呼吸一窒,捏着竹简的指尖用力到泛白,按着竹简边缘的指腹充血,微微发着抖。
竹简最后一行竟然写着——
大祁十一年,孟元山陷害仵作虞淮雨,以误判之罪呈于首辅陆闵,故虞家蒙冤满门覆灭。
宛如天崩地裂中的一道惊雷,直击头顶,全身上下的血液一瞬间凝固,胸腔中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发着麻。
周遭一切好像都消失了,她满脑子都是“虞家蒙冤满门覆灭”的字眼。
原来当年的幕后黑手……竟然是孟家!
余安死死盯着面前的竹简,良久,才抬手轻轻抹去快要夺眶而出的一滴泪,合上竹简,小心放进怀里。
发红的眼圈满是悲怆与沉痛,十年前的真相来的猝不及防,骤然的一切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猛地闭了闭眼睛。
再次睁开时,纯挚的眼神缓缓变了,眸底带着几分决绝。
脑海里案件的种种和竹简上的字迹重重交织,琐碎的线索像是一块块拼凑不起来的碎片,但其中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难道孟纸鸢杀了西域财商,不仅仅是因为药囊,还和这个竹简有关?
是怕竹简之事败露,逼问不得下落,恼羞成怒后杀人灭口吗?
还有孟家和当年的虞家到底发生了什么,陆家在其中又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余安强定下心神,细细思量着那些看似寻常,实则有些刻意的痕迹,慢慢将它们一个个串联起来。
可是总觉得在一个地方,断掉。
余安抿着唇,消瘦的背脊本应伤痛而弯了下来,可此刻想要探寻真相的心思占了满腔。
那个断掉的空缺,一定是把所有东西串联起来的关键所在。
忽然,脑海中倏地闪过不久前在屋子里看出的“回”字形状。
如果按照“回”形的“局中局”建造,那么医馆下面一定有一个巨大的机关之地。
可是……
余安忍着痛意,从木架旁走到中心处,视线扫视一番。
她所处之地断然没有超过上方那间屋子,也就是说,这里……并不是“回”的底,而是中。
回形,中心为口,便是中间的一层,建在地上居住的屋子,和最底层的机关,而中心的夹层,为的便是掩人耳目。
她抬手覆在胸前的竹简上,想要找寻通往底层的机关,殊不知身后有一道身影悄悄靠近。
顾淮无声地掩在一处石壁后,沉默地看着少年按照他的计划走向木架,抽出他事先放好的那张竹简。
按照原计划,余安应该往前处的大门走去,带着他施舍给她的线索。
但她没有,而是站在中心,双眸注视着房顶,环顾四周,审视的模样看不出半分落入机关的害怕和担忧。
反而一举一动之间,展现出了一种熟稔。少年执着找寻机关,却又明显身怀本事的模样,激起了他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