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刻满腔的怒火,但不能对喜塔腊氏发作,因为她怕自己一张口,气死了喜塔腊氏,那如姗那颗千年老参,就浪费了。
雯静公主恨恨的盯着宛瑶,“呜呜”的说着什么,奈何花嬷嬷出手,堵得严实。
宛瑶也不急着给雯静公主摘了这汗巾子去,反而很随意的在罗汉榻上坐了,抱着肚子,一下下的抚着:“这是谁的主意?你的皇额娘没这么聪明,她但凡有这一半聪明,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瑞春倒是有这样的心眼,不过她一个奴才,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至于你,连你皇额娘都不及,那么是二阿哥了,是不是?”
雯静公主轻蔑的看了宛瑶一眼,宛瑶慢条斯理的,接过容嬷嬷递过来的槐花蜜水,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觉得自己嘴里甜津津的,才继续张口说道:“其实,我一直就弄不明白,你是堂堂公主,皇上唯一的固伦公主,翻了年就十四了,即便是皇上要多留你几年,你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你这么闹腾,图个什么?”
“你看看贤妃,贤妃为了能让她的三公主嫁个好人家,这么多年,都吃斋念佛的,恨不能把景仁宫当做佛堂,连大阿哥的死,都能撂下,你皇额娘到底教了你什么?你这些年除了替你的皇额娘争宠,你还做了什么?外头的人是怎么评价你这个固伦公主的?怎么连三公主这个和硕公主,都能比你出挑些!”
容嬷嬷偷偷地瞄了宛瑶一眼,心里头诧异,花嬷嬷拉扯了下容嬷嬷,低语道:“娘娘怕是有些心慌,要多说话,才能缓解,便让娘娘说吧。”
容嬷嬷会意,也不摘了雯静公主的汗巾子,免得雯静公主和自家娘娘吵,自家娘娘想说话,那就说好了。
宛瑶这会儿却是不说了,只看着雯静公主,其实雯静公主长得不差,只是性子娇蛮了些,皇后喜塔腊氏也从来没有拘着过她的性子。
“你想过你的将来吗?”宛瑶轻声开口:“十四岁,延禧宫的景妃去年入宫的时候,就是十四,现在十五了,一直在你皇额娘面前的恩贵人跟你一般大,你瞧瞧她们在做什么,再瞧瞧你在做什么。”
“你觉得自己是固伦公主,天生高人一等是不是?真不是。”宛瑶深吸了一口气:“你和三公主都要嫁去科尔沁草原,几乎一辈子回不来,你以为年初的时候,科尔沁的人是来做什么的?”
雯静公主脸色终于变了变,显然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
“等你皇额娘没了,你又能指望着谁?指望着二阿哥?二阿哥虽说是你的哥哥,但这皇家的哥哥,又能值多少的感情?就算二阿哥成为太子,你以为你就不用嫁去科尔沁草原了吗?”宛瑶看着雯静公主,觉得她可怜又可恨,喜塔腊氏未必就真的把她放在心上,如果喜塔腊氏就这么死了,谁获利最大?
绝不是雯静公主,科尔沁的人年初来,就已经相看过的,所以雯静公主的结局已定,那么,喜塔腊氏默认她们这么做,为的不是雯静公主,而是二阿哥,为了给二阿哥铺路,铺就那条太子之路。
如果喜塔腊氏暴毙,她这个侍疾之人,首当其冲,即便她将来诞下一个阿哥,也要担着狠毒的名声,那么翊坤宫永远翻身不得了,能与二阿哥争太子之位的还能有谁呢,最多就是如姗所出的,如果如姗生下的,是个阿哥的话,又如果如姗的阿哥能平安长大……
宛瑶第一次觉得母爱的可怕,贵妃的三阿哥,皇后的二阿哥,如果她生下一个孩子,是不是也会如此?为了自己的孩子,不择手段的去与人争斗?甚至于害死别人的孩子?
宛瑶深吸了一口气,将这种浮躁的心思压下去,碧溪从暖阁处过来,恭谨道:“纯妃娘娘,皇后娘娘暂时不会有事,我家娘娘说,想要立刻请了皇上与太上皇跟前的胡公公来,问问您的意思。”
宛瑶点了点头,那股子唠叨劲儿,总算是落下去了。
容嬷嬷趁机将雯静公主带离,也不松绑,就按住在明间玫瑰椅上,宛瑶起身往暖阁去,如姗牵强的笑了笑,压低了声音说道:“怕最多撑得住一日,如今也只能把事情告诉给皇上和太上皇了。”
宛瑶颔首,只头一个来的人,是二阿哥绵宁,这是宛瑶头一次这般仔细认真的打量二阿哥,二阿哥的模样,与喜塔腊氏相似的地方多一些,五官清秀,看着一团孩子气,若不是宛瑶知道,二阿哥马上就要大婚,选嫡福晋了,怕还以为绵宁是个少年郎。
只端看容貌,二阿哥更多了些温雅清贵公子的模样,若不是宛瑶刚刚与雯静公主念叨了那样多,她险些就忘了,二阿哥在这其中所处的位置。
二阿哥见到雯静被绑在明间里,当下就拧了眉,眼底闪过一抹阴鸷,却没有立刻往雯静公主身边去,只是一脸担忧的行到如姗与宛瑶面前,行了一礼:“儿臣见过如娘娘,纯娘娘,儿臣是来探望皇额娘的,只不知四妹妹做错了什么事情,要被绑在外头?四妹妹怎么说也是皇家公主,怎么如此对待?”
二阿哥绵宁明明是在质问,然而话语温柔,似是在和声细语的与你探讨一般。
如姗与宛瑶对视一眼说道:“你皇额娘的身子不大好,可皇后身边的瑞春与四公主却知情不报,若不是今个儿本妃二人硬闯进来,怕是直到皇后娘娘没了,也不知晓。”
“竟有这样的事情?那皇额娘此时如何?”二阿哥面上,有着恰到好处的关心与担忧,以及对雯静公主的不满:“四妹妹,你也是,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能瞒着?”
二阿哥说着,踹了身边的小太监一脚道:“还傻愣着做什么?快些将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请过来!”
二阿哥身边的小太监抬脚就去,如姗与宛瑶什么也没有说,因为这段时间二阿哥只来过一回,二阿哥年纪大了,已经开始在朝廷里历练了,也着实是忙的很,若她二人强行说,这件事情与二阿哥有什么关联,也没有任何证据,怕还要被二阿哥攀诬了去,最重要的是,宛瑶对于此事,难辞其咎。
太上皇身边的胡世杰先到的,与众人见了礼,如姗还没说话,就见二阿哥急急的与胡公公哭诉:“我皇额娘病成这个模样,我竟半点不知,还以为皇额娘只是风寒未愈,不过是小事,哪知道就……就成了这个样子?皇额娘一直说要抱皇孙,我还没有大婚,就……我怎么对得起我皇额娘!”
如姗拉着宛瑶的手,轻声耳语:“别怕,有皇上给你做主,且皇后还没死,没事的。”
宛瑶虚虚的点了点头,一手搭在自己的肚子上,又看了看如姗的肚子,声音低微,几不可闻的说道:“如姗,我害怕,我怕我不能平安生下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