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王福泉,轻轻拿走他手上的轧钗,像是拿掉两个铜板一样轻松。
他知道,要用轧钗自杀,只有一种方法,就是从耳朵洞里拍进去。
他不想去想这种画面,但在他的心里,从此抹不去了。
自家生活的小圈子,是苦。男人每天赚点辛苦铜钿,女人整天在屋里发愁,愁柴米油盐,愁房租水电,愁男人没出息,愁男人被欺负。
但是,世界上还有不是这样活着的人。
他们在图什么?图他们心里面的新世界吗?
这一个个死掉的人,新世界就算来了,会是他们想要的样子吗?
他不知道怎么去想这些人,他有点想哭。
他不知道,就在他东想西想的时候,火车站的三楼,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中年男子正铁青着脸,听手下的汇报。
“这个老狐狸!不想留后了!”
王二毛回到上海,已经快到六点半。
路上,他做了个决定,先要去一趟顾宅。
他心里存着三件事,每一件都必须要跟臧洪霞商量。
第一件,金表修好了,然后呢?
第二件,讣告他不敢发但又不得不发,不晓得顾胖子能不能帮忙。
第三件,今天的刺杀会有什么后遗症,要能提早知道,回去就要搬家。
一路之上,他的心老早就飞到了重华新村,下了火车,更是迫不及待。
当他上了一辆三轮车后,这才想起来,今天还没有散福。
算了,办好事情再讲。
只是,路上多了很多处路障,盘查也严格得多,老百姓窃窃私语:不晓得今天死了什么人,差一点就要全城戒严。
王二毛到重华新村的时候,过了八点,天上滴滴答答,落了几滴小雨。
他下车,先急吼吼冲进路口的一家澡堂子冲了冲,然后再笃笃悠悠晃出来,身上终于没有怪味道了。
经过新村门口,蹲点的青帮不见了,一路进去,弄堂里也是太太平平。
他熟门熟路晃到顾宅后院,刚把身形隐住,就听见顾胖子正在一楼的客堂间里大发雷霆。
“这个死女人!有本事就不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