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柔整个人都懵了,茫然地抬头去看宋氏“阿娘,这是……”
“你还有脸问我!”宋氏一早就屏退了伺候的仆从,秋月把沈辞柔带到后也退出去,四下无人,宋氏也不再端着仪态,“你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沈辞柔还是没弄清楚状况“什么怎么回事……”
宋氏看女儿一脸茫然的样子,强压下怒气,沉声“这是方家的郎君差人送来的。你的一套衣裳,怎么会在他手里?”
沈辞柔莫名其妙,但还是顶着阿娘审视的眼神,大大方方老老实实地把当日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心中总有些忐忑,下意识地隐去了无忧有关的部分。
宋氏听着女儿细细地讲,仍有些怀疑,心下的急怒倒是放下一些,走了几步轻轻拢住沈辞柔的手“既是如此,阿娘信你是情急之下无可奈何。但以后万不可如此,我看这些日子还是好好在家,等着阿耶阿娘为你议亲。”
“议亲就不用了吧……”沈辞柔逃过一劫,艰难地说,“我还想再玩两年……”
“两年?”宋氏一听就又有些怒气上头,“届时你都十九岁了,长安城适龄的郎君都定了亲事,难不成你想同比你小几岁的郎君在一处?”
她想了想,又拍拍沈辞柔的手,“唉,你性子有些莽撞,阿娘总想着让你将来的夫君能照顾照顾你,总是比你大上几岁才知道疼人。”
沈辞柔一听宋氏的话,觉得有点头疼“八字还没一撇呢,阿娘怎么就开始担心这个……”
“不早了,阿娘在你这个年纪,连你这个人都生下来了。”宋氏叹了口气,“女儿家在世,待字闺中,成婚生子,总要受人指指点点。郎君若是行事浮浪,说不定还能捞个风流名声;若是娘子如此,外人戳脊梁骨说的话都能逼死人。”
站在边上的宋瑶看看姑母的脸色,总算能捡个话头“也是,阿柔还是注意些。”
宋氏仍握着沈辞柔的手,想起生产后医师的话,眼中竟也浮出些水雾“阿柔,阿娘此生儿女缘薄,仅你一个女儿。我只求你能嫁个门当户对又待你好的郎君,少受流言磋磨。”
“放心吧,我到现在还没听见过什么流言呢。”
宋氏瞧着沈辞柔一脸混不在意,心下担忧,正想说什么,一个眼生的小厮急匆匆地进来。
这小厮平日里也就只做跑腿的事,刚从外边的庄子调来沈府,临时充个人手,也不会看院里的气氛,直愣愣地弯腰行礼“有沈娘子的信。”
宋氏疑惑地看了看沈辞柔,向着小厮伸手“什么信?”
小厮双手将信呈上,得了宋氏一个眼神,转身又出去。沈辞柔只来得及看清信封上敲着教坊的印。
“教坊?”宋氏也瞧见了这印,看沈辞柔时更狐疑,信手就将信拆开,抽出其中那张薄薄的浣花笺。
沈辞柔莫名紧张起来“阿娘!这是我的信,你怎么……”
话还没说话,沈辞柔就看见宋氏的脸色变了,眉头紧紧皱起。
“好一个‘陇水呜咽,何日将竭’。”宋氏抬头盯着沈辞柔,将浣花笺塞进沈辞柔怀里,动作颇有些盛怒之下的粗鲁,“你说那衣裳是无可奈何,这又是什么意思?”
沈辞柔被宋氏这一塞弄得后退了小半步,茫然地拿起纸。浣花笺上是无忧的字迹,清晰流畅,自成风骨,写的正是宋氏刚才说的那句话。
她摸不准无忧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明明怒气已息的宋氏怎么又突然生起气来,老实地摇头“我不知道。”
宋氏大怒,心下先认定沈辞柔是在狡辩,正想作,想想又强压下来“阿柔,不必隐瞒,和阿娘说实话,写这东西的人是谁?”
边上的宋瑶眼看形势不对,也忙打圆场“阿柔,是谁写的?我瞧着字倒是写得好。”
“是个琴师,挂名在教坊。”沈辞柔老实回答,“此前通信过几次,不过近来没怎么来信。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宋氏扶了扶额头“你真不知道?”
沈辞柔摇头“我真不知道。”
宋氏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你与他……相识到何种地步?”
“……也没有很熟悉吧。”沈辞柔想了想,“只不过见了几次面。”
“只不过见了几次面,就写这种东西给你?”
沈辞柔觉得宋氏今日实在有些过激,又不愿与阿娘起冲突,使劲忍了忍,面上反而浮出点甜甜的笑“真的只见了几次面,连书信也没有多少。阿娘,这信有什么不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