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坠大师的出现,瞬间扭转了后院里的局势。
其一是他身份够特殊,作为太后的掌心宠,他的耳旁风可够周氏等人喝上一壶的。
其二是他口中所言的铅粉,前朝皇帝因痴迷丸药暴毙而亡,今上便以此为戒,严令禁止京城中人贩卖使用铅粉。
这些为太皇太后祈福的佛珠子里怎么会有害人的铅粉?
这事深究下去,于周氏可没有半分好处。
明明她的计划天衣无缝,从放松宁兰的警惕开始到碎裂的佛珠,再到最后来指认她的沙弥。
死局已成,宁兰根本没有半点活下去的可能性。
谁能想到元坠大师会来搅局?
他一口应承下了是他打碎了是桌子上的佛珠,摆明是要为了宁兰出头。
可周氏与严如月都不明白,元坠大师为何要帮与他素不相识的宁兰?
周氏愣了好一会儿,还是持着那双眸子望向了不远处的元坠大师,问他:“大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元坠大师嘴角的笑意薄淡无比,只听他说:“贫僧的意思是,佛门圣地,夫人还是不要无缘无故地冤枉了无辜之人才是。”
他本就是个声名狼藉之人,一面在佛祖的庇佑下在京城里如鱼得水,一面又因与宁兰旧日里的纠葛而佛心未泯。
元坠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决意向宁兰施以援手。
今日普济寺后院里的这场算计,只要生了双眼睛的人,都能瞧清楚里头的关窍。
元坠孤身入棋局,已是明着要与周氏等人对着干。
周氏脸上游移着诸多陌生的情绪,那似是似非的笑意消散得无影无踪,矍铄的眸子里只露出几分嗜骨的恶意来。
“大师这么做,难道不怕太皇太后怪罪?”周氏问道。
元坠大师面不改色地说道:“贫僧有罪,自会去太皇太后身前请罚。”
此时此刻,跪在地上的宁兰也终于明白了元坠赶来普济寺的内院是为了救下她的命。
心如死灰的她缓缓地抬起头,用那双泪意涟涟的眸子去注视着不远处的周氏与严如月。
“太太、夫人。”她嗓音凄厉,从喉咙口里挤出了几声颤抖的嗓音。
方才为周氏帮腔的那几个贵妇俱都闭上了嘴,心有灵犀地不掺和进这乌糟糟的事中。
“妾身是被冤枉的,便是给妾身十万个胆子,妾身也不敢砸碎这些为太皇太后祈福的佛珠。”
她知晓自己若想从这层出不穷的阴谋里活下来,便不能以卵击石,针对周氏与严如月。
这两人有权势与地位的倚仗,以她如今的手段,连一根毫毛也伤不了她们。
她想活下去,便只敢将矛头指向那说了谎的小沙弥。
周氏是个聪明人,既瞧清楚了元坠要插手此事,今日她们便已失去了先机,再不可能将宁兰弄死。
既如此,她就要想法子撇清自己与严如月的关系才是。
“原是如此,想来这位小沙弥也是看错了眼。既是误会一场,嬷嬷们便放开宁兰吧。”周氏皮笑肉不笑地瞥了眼身侧的朱嬷嬷,只道:“朱嬷嬷,还不上前扶起你家姑娘来?”
朱嬷嬷立时照做,急匆匆地上前扶起了身形虚浮的宁兰,心里说不尽的心酸。
这一场算计,姑娘流了不知道多少眼泪,跪足了一个多时辰,整个人显得尤为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