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穆尘潇彼时能耐心听完孙太医关于千机由来的禀报,或许他能从中推测出下毒之人正是十三煞,毕竟他早已掌握陈容焕兄妹俩的信息。
现下他就像一只无头苍蝇,只知毒杀阿凝的八成是那名狐面男子,却不知那男子究竟是谁,更不知要从何查起。
绝望与无力感充斥着他的内心,他斥走了所有太医,独自一人留在房内,守在阿凝身旁。他回忆起过去十数年来,阿凝陪伴在身侧的点点滴滴。从瑨王府扫地擦桌、活得小心翼翼的小婢女,到后来为他研磨、更衣、洗沐的贴身婢女,再到后来同他一起被放逐北境,在他无比绝望的日子里,无微不至照顾他,安慰他,甚至保护他的忠心宠婢。
他早已明白阿凝不仅仅是他刻在心底之人,更是化成了他的骨血和呼吸。她痛,他的每一寸骨血亦痛彻心扉;她亡,他的每一寸骨血皆化作尘泥。
穆尘潇猩红着双眼,紧紧盯着阿凝毫无生机的面容,恨不得将她整个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再一抬头,已是泪流满面。
他握紧阿凝带有厚茧的冰冷白皙的双手,放置唇间,轻声低语:“凝儿,若你离去,本王就将你放入冰棺之中,藏于地宫之内,每晚每晚都会来陪你,好不好。”
“凝儿,是本王连累了你,本王树敌无数,却天真自负,没有保护好身侧之人。若你能醒来,本王就为你打造一间屋子,将你藏于屋内,任何人都不知你的存在,你的世界只会有本王。好不好。”
星尘雨落,皆化成一声叹息,漫漫长夜,只剩孤独的王者,根肠寸断。
次日,洛京告别了新年最后一天的狂欢,迎来新一年的忙碌和希冀,无人知晓或记得街头的一场毫无硝烟的暗杀。
肃海在公馆等了半晌都没有等到阿凝的到来,昨日,阿凝特意给他传递了条消息,告诉他,摄政王默许她跟随他继续习武练剑,她今日一早便会来寻他。可是这都快晌午了,还不见她人影,也没有任何消息。
不会是摄政王又临时起意,不准她来了吧。肃海决定去瑨北王府探探消息。
肃海御马来到瑨北王府门前,立即察觉到情况不对,只见门口一批王府婢女在宫廷侍卫的引导下,正神色焦急的登上马车,准备赶往皇宫。
肃海下马,欲上前问询生何事,被宫廷侍卫粗暴推开,“摄政王急令,无关人员勿要打扰。”
肃海心下惊奇,什么事这么着急,要让宫廷侍卫前来瑨北王府调集婢女,毕竟宫内最不缺的就是婢女了。
肃海决心再上前问问。这时,王府旁边的摊贩好心叫住了他,“别问了,小心被揍一顿啊,今早我听王府的厨娘说了,是王府的女主子出事了。要调集王府的婢女去宫内照顾。”
肃海听闻,浑身一颤,王府的女主子,那不是阿凝么,阿凝出了什么事,哎哟,他好不容易才寻到国主的闺女,还没来得及回西凉禀报,可别就出事了。肃海是真急了,他必须得亲自去趟皇宫,探探情况。
可是他没有进入皇宫的权限,哪怕有事要觐见摄政王,也得按程序,一级一级上报。肃海咬咬牙,摸了把还未痊愈的屁股。如今看来还得擅闯皇宫。
穆尘潇一天一夜未眠,一直守在阿凝身侧,早朝也推托让王太傅代为主持。他不确定阿凝还能撑多久,太医说了,少则一天。意味着阿凝有可能在今晚便会永远离开他。
穆尘潇已心痛至麻木,毫无办法,毫无头绪。
这时,一名暗卫急匆匆闯进房内,打断了穆尘潇的思绪。
“王爷,有人擅闯皓坤宫。被暗卫拦下,交上了手。”
穆尘潇心神一振,这时候擅闯皓坤宫,来人是何目的,难不成是凶手想来探查情况。
穆尘潇起身快走到门口,脑海中闪现片段,他停住脚步,微眯起双眼,吩咐道:“留在房内,看紧这里。”
暗卫心下一喜,连忙说了声是。
哪知他刚转身往屋里头去,还没走几步路,身后袭来一道掌风。他应激式的将头一偏,躲过了掌风。
穆尘潇化掌为拳,招招狠戾,袭向暗卫。两人在房内迅交手过招了十数回,桌椅倒地、花瓶砸碎,一片狼藉。最终,穆尘潇以强劲内力击打至暗卫胸口,竟将他打出了门外。
门外早有侍卫听到房内打斗声后,在外待命,暗卫一落地,数十把长枪便对准了他。
穆尘潇一步一步,缓缓走至暗卫跟前,杀机迸现,地上的暗卫俨然已看到穆尘潇眼里燃烧着的熊熊怒火与杀意。
暗卫心中一惊,他只不过来看望下阿凝,这摄政王怎得就愤恨到如此田地,脸色黑沉的都快滴出水来,上回也没有如此可怕。
这暗卫正是由肃海乔装打扮,想借此混入皓坤宫内,查探阿凝情况。他吸取了上回教训,决定扮成暗卫,先引开摄政王。
还未等肃海开口,穆尘潇便拿过身边侍卫的长枪,一把将长枪钉入肃海的右掌中,长枪甚至穿透了青石地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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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肃海一声惨叫,欲哭无泪,这摄政王简直就是个变态,不仅武功深不可测,就连手段也非常人所及。
“说,谁派你来的,解药在哪里?“穆尘潇一声暴喝。
解药?肃海忍住剧痛,听出了穆尘潇话里的意思,难道阿凝中毒了,并且到现在都还没有解药,看这摄政王着急愤恨的样子,估计阿凝情况不妙。
穆尘潇见他一句话都不说,嘴巴硬得很,再次拿过侍卫的长枪,对准了他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