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看到了那个举着大旗的人的时候,他先是一愣,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管阔?那个傻子?”他自顾自轻声道,“居然还没有死,运气不错,不过你确定是想要来杀我,而不是找死?”
他和管阔只有过一面之缘,但是鉴于管阔当时的中书令之子的身份,就是想让他忘记对方、记不住对方,都有点难度,所以尽管双方只见过一次面,而且如今只是远远地望了一眼,他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
李显岳和其他的很多人都知道管阔,却不认识管阔,而他是既知道管阔,也认识管阔。
管阔和广乐公主李惜芸的赐婚,以及管清和之死,还有管府的衰落,他全部都知道,于是今天看到运气很好居然还活下来的管阔来杀自己,他感觉挺有趣的。
不管怎么说,在今天的这个自己失败了的日子里,遇到了好多认识的人,也算是消减了一下遗憾了吧?
和那些对着苏印直呼其名,露出刻骨铭心的痛恨神情的人们不一样,管阔对苏印单单的这个人并没有特别的仇恨,只是因为北唐军的荣誉,还有珍威将军的期许,他觉得自己有责任过来杀死苏印。
而已。
所以管阔没有说话,也没有义正言辞、义愤填膺,就是那样举着大旗,提着秦杀,骑着无迹,一直往那边冲。
不得不说,晋王李显岳说得对,这个任务的难度实在是太大了,苏印位于突兀人的后方,要想杀到他的面前,需要经历千难万险,如今他们杀过来了,却被突兀部队消磨得惨重无比,三百人只剩下了一百多人。
尽管突兀人因为形势所迫,不停地在后退,军心也很低落,但是战斗力依然存在着,管阔身边的这些人不是战斗力恐怖的南吴公主侍卫,于是巨大的伤亡理所当然。
好在,他们并没有全军覆没,如今苏印近在眼前,只剩下最后一步了。
苏印闭了闭眸子,把因为看到管阔到来而觉得新奇甚至略微的因为好玩而有的欣喜之情缓缓放下,他的脸上笑意消却了。
他没有再回头,而是转过了身去,策马往前。
不管怎么说,现在过来杀他的除了一个他并不是怎么在乎的管阔,还有许多曾经对他忠心耿耿的兵、将,用李显岳等人的话来说,那就是他怎么好意思呢?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句话,并不能够适合他。
只不过他并没有疾驰而行,更不会有什么急急如丧家之犬的样子,而是让自己的战马缓慢地踱着步,他很清楚保护自己的突兀部队的战斗力,也自认为很清楚管阔的实力,再说了,就算管阔比起以前的那个傻公子强了不少,也没用。
虽然这并不能够让他感觉到荣耀,可是他很确信:就凭他的那一百多人的部队,还有一个管阔,只会被这里的突兀精锐淹没,那些人是杀不了自己的。
于是,他不着急,北唐军的大部队也冲不到这里,那些人也杀不了自己,再加上他不愿意看到自己曾经的部队被突兀人杀光,于是就形成了如今的那种他缓慢地骑着马,背对着他们的那种情景。
他的那种姿态有着他的道理、理由,还有正确的心境,但是却偏偏给了背后的那些北唐人一种被轻视的感觉——背对着你们,你们都不值得我正眼看一眼。
那名曾经和苏印最亲近的将领全身都是血污,眸光里充满了愤怒。
他难以置信苏印居然会这么做,他要向苏印问个明白,还有,探探苏印的良心,看他还有没有脸面对自己,可是没想到千难万险地杀到近前,最终苏印留给他的竟然是一个缓慢离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