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搏斗,中春楼院里的警役全部被捉,绑在中春楼门外的拴牲口的石桩上和门前不远的槐树上。
两个民兵从厨房拿出菜刀,进了东院儿,三下五除二将绑绳砍断,释放了被抓的二十九个村的会首、分会首、社长。
西路和东路民兵听到枪响,集合起来,一路小跑迅速向中春楼开进,配合捕捉逃跑的警役。有个警役逃到街北路西一个没有院子的屋内,被一个民兵发现,跟踪上去。进屋一看,屋里空空如也,明明看见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役进了屋,怎么说没有了就没有了呢?
猛然抬头一看,一条腿吊在顶棚子外面,一抖一抖地往里缩。胶东农民家家都有个顶棚,秋天收获的地瓜、芋头等就放在顶棚上。这个民兵一个窜跳,扯住那条腿,往下一坠,就把警役拖了下来,“扑通”一声掉在水缸里,把水缸砸得粉碎,水流了一地。
随后,民兵揪住那个警役的衣领子,拖到街上,另一个民兵上前,用手锤往警役头上一敲,那个警役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糊里糊涂地做了鬼。
西路民兵赶到牛市时,发现一个警役往这边跑,牛市上的民众看见了,一齐喊:“来了来了!快打呀!别让这个坏蛋跑了!”民兵们一拥而上,很快结束了这个家伙的狗命。
谭方进中春楼较晚,等他赶到,战斗基本结束。他怕还有残存在角落里的警役,就带人四处搜。他到院子东南过道里的柴草堆上去搜查,人站在柴草堆上使劲地上下用力踩,没踩几下,柴草堆下就传出了救命声:“别踩了别踩了,我投降。”
谭方跳下柴草堆,紧接着柴草堆就向上拱,里面拱出个警役,有人上前一把抱住,由于用力过猛,没抱住,那个警役趁机溜掉。跑到大街上的这个警役一看到处都是人,自己还穿着制服,知道跑不掉了,就钻进附近卖羊肉汤的高胖子家里。
一看到高胖子,就跪下,一个劲地磕头哀求救命:“高师秦,恩人呐,看在我平时不欺负人,还照顾你的买卖的份儿上,你就救我一命吧。”
这个警役说的不假,他平时不欺负老百姓,当官的叫他朝东他就朝东,叫个朝西他就朝西,叫他下乡抓鸡,绝不抓鸭。别的警役到高胖子羊肉铺里喝羊肉汤不给钱,他从来都是照单付账,一分不少。高胖子动了恻隐之心,给他换了身衣服,趁混乱之机逃回牟平城。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激烈战斗,共打死警役六人,活抓五人,后来发现还跑掉了一个。缴获长枪十二支,匣子枪一支。
此时,驻扎在冯家集的牟平县第九区区公所的官吏,见警役被民众解决掉,也作鸟兽散,逃之夭夭。
段成斋和姜钦思一清点武器,发现少了一支匣子枪,长枪的数目也不对,就审问被抓的警役,这才得知另一路警役由副中队长带队,天不亮就到冯家集东南面十里地之外的归仁、宫家庄一带去绑架各村社长逼捐去了。
段成斋、姜钦思等人商议决定,段成斋留在冯家村,姜钦思率领民兵五十多人去收拾归仁、宫家庄逼捐的土匪。
段成斋和巴赤眼爷他们,一方面找人看管好警役,一方面派人到冯家西面的乱葬岗上挖了三个大坑,准备埋被杀死的警役。
天眼看就晌午了,段成斋他们饿得肚子咕咕叫。水晟保亲自和伙计抬着一筐包子,送到中春楼前的广场上。水晟保讨好段成斋,递过两个包子,点头哈腰地让段成斋吃。段成斋没接,把头扭向一边。水晟保又递给巴赤眼爷,巴赤眼爷接过包子,水晟保刚咧开嘴要笑,巴赤眼爷就把包子扔到了地上,瞪了他一眼。水晟保吓得赶紧跪下说:“饶命饶命,刚开始进来时,门岗要开枪,是俺做的保,门岗才没开枪。”
巴赤眼爷说:“这么说你还是功臣了?这帮土匪在你饭馆住了三个月,你哪天不是对被绑的会首,还有社长、前来看望的家属,吹胡子瞪眼的?”
这时,被绑的警役中有人理直气壮地说:“我是奉上司的命令催捐的,我是有来路的!”
巴赤眼爷说:“你这么一说,俺都是黄泥粘着腚了,没有来路?俺告诉你!你爹就是天皇老子,等把归仁那帮土匪抓到,一起枪毙!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大伙儿一直等到后半晌,才看见一群人从冯家东面向这边走。走得近了,只见姜钦思带人押着十几个穿灰色衣服的警役朝这边走。
后来,姜钦思告诉段成斋,这次军事行动很顺利,没费多大事就把这帮坏家伙全部抓起来了。
原来,姜钦思他们到了归仁北山,兵分两路,一路到宫家庄,一路到归仁。姜钦思率领的一路走到归仁村北山上时,发现村后有几个穿灰衣服的警役在持枪巡逻,姜钦思叫大家快趴下,把匣子枪藏在身后,手拿柳条装成当地老百姓赶冯家集回来的样子,一边走一边用柳条抽打着路边的草。快靠近警役时,警役用枪指住他,问是干什么的。姜钦思回答说是赶集回来的。三个警役放松警惕,收起枪,还向他打听冯家大集上发生了什么事,响了好几声枪。姜钦思不经意地说你们还不回去,官兵在冯家集上被老百姓打死了。姜钦思趁警役惊愕之际,掏出匣子枪大喊一声:“不准动,谁动打死谁!”同时,手向北一挥,山后的民兵一哄而起,冲了过来,缴了三个警役的枪。紧接着,民兵急速进了村,到处捕捉逼捐的警役。九个警役全部被捉,绑在村公所门外的老门桩上。
到宫家庄的那一路民兵进展得更顺利。民兵一进村就遇到正在给这帮土匪满村搜罗小鸡、鸡蛋的分会首的侄子,从中打听到这帮土匪都在村公所里。来到村公所后,民兵们一哄而上,没等里面的警役明白过来,全部捂了“家雀”,捆绑起来。当时,这九个警役都在屋里准备吃快要炖好的小鸡,有的倚墙坐着,有的躺在炕上,枪全部倚在墙边,毫无戒备。
段成斋接到姜钦思胜利归来的消息后,赶紧组织民兵,押着五个警役到村西河里处决。
走着走着,路旁冷不丁儿地响起一声巨响,一个警役应声而倒。民兵们一看,冯家村一个村民手持土枪,瞄准其中一个警役开了一枪,民兵们也不过问。
没走到沙河,五个警役被民众用土枪打死了四个,只剩下一个胖得像肥猪一样叫李大肚子的。
在西河河坝上,李大肚子高低不走了,一个劲儿地哀求饶命。民兵们不听他那一套,边拖带拉把他拖到提前挖好的沙坑前。李大肚子瘫倒在沙坑边上,沙坑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民众。李大肚子身后,站着十几个民兵,用土枪,还有刚缴获的钢枪朝李大肚子身上射击。民兵们“乒”“乒”“乓”“乓”地连打十三枪,满以为这个坏家伙被打死了。但一检查,这个家伙并没有死,他肉肥皮厚,土枪的砂子打在他身上不管用。
躺在地上的李大肚子嚎叫:“我不该死,我不该死,天老爷不让我死!”以为这样民兵能饶了他。恰恰相反,他的嚎叫激起了民兵的怒气,巴赤眼爷从身边的一个民兵手里拿过一把短刀,上前朝李大肚子脖子上狠狠砍去。抽刀的同时,顺势把李大肚子踢进沙坑。跌进沙坑的李大肚子还是嚎叫不止,但一声比一声短,渐渐地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