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悼会上,徐清拿着稿件,认真介绍四爹的年龄,入伍时间,牺牲时间,那个没有自己的年代,四爹在军队当中的行为,等到后来,他的每一次战斗都自己相随,终于泣不成声,当然还是按照稿子来读,不过泪水很快就把稿子打湿了。
徐清想着四爹最后一场战斗,哪里还像个大学的老师?语无伦次,道:“我父亲,出生在军人家庭,继承了革命先烈的光荣传统,没他完成不了的任务,没有会让他畏惧的战斗,他保卫祖国,保卫人民,毫不退缩,参加过三百余次战斗,零失败,他的精神,你们几辈子都学不完!”
徐清道:“我也学不完!”
“那次战斗,我们七个人,在丛林当中,和上万敌人周旋,解救人质,他后脑被弹片击中,坚持前进了数公里,没人做得到,我也做不到!后来,他用自己的身体炸开了一条供我们前进的路。能活下去,谁想死?可是他为了我们活,不惜丢掉自己的性命!是因为人生没什么念想吗?有!他惦记我。”
这番话说的毫无逻辑,条理不清,但是这话从徐清的嘴里说出来,伤人肺腑,在场的军人都是出于同袍情怀,流出眼泪,满眼的尊敬,而经过转播,那些记着猛男的,知道猛男的,都唏嘘不已。
参加了这次追悼会的老梁,虽然老泪纵横,但是,那腰总算是直起来了。
追悼会结束之后,徐清就离开了这里,和军长,和警察厅关泽天以及那一把手离开了,对于他来说,这件事情是铤而走险,说不定这里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呢,自己走的和谁亲近,就会给谁带来危险,另外一个不想和老梁二老接触的原因,是因为心中别扭,他不知道四爹的在天之灵会如何让自己处理这个事情,自己必须要拿捏一个度。
让二老不遭人白眼,受人尊重,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家族有后,心里踏实一些就够了。
自己自然也不是不辞而别,留书离开的,那封信告诉他们自己也是军人,也不好过多地抛头露面,等结婚的时候再回来,当地官方后续会把二老安排的很好很好。
警察厅一把手开车,军长副驾,徐清和市一把手坐在后座,梅姑自然也坐着,这真是天大的荣幸了。
徐清什么也没有,这三个联手镇守一方的大员眼神中尽是尊重,看到徐清的脸色不太好,周鸿飞道:“案子的事儿虽然着急,但也不差这一夜,你可以陪陪两位老人。”
徐清捏了捏手指,道:“这不是陪不陪的问题,人与人关系的复杂程度都能发展成一门社会科学,处理的困难程度就可想而知。”
周鸿飞知道徐清的来路,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道:“尊重你的意见,不过是个大人了,要为自己的事情负责。”
虽然知道徐清的来路,但是具体事情他还是不了解,只是在于年龄,周鸿飞还是不大相信徐清有个成熟的心智。
忽然,关泽天放慢了车子的速度,拔出了手枪,车内人都把目光望向了前方,徐清忙道:“别紧张,是我的朋友。”
李谪仙竟然像一根电线杆子处在了马路中央,这老头拦车的方法,还真他妈的别致!徐清下车走向前,情绪不是太好地问:“不是让我表姐开车远远跟着就行么?”
李谪仙道:“老夫是来告诉你,你还是回去看看那二老吧,至少也让他们看着你走的样子,在村口望眼欲穿呢。”
徐清狠了狠心,道:“走吧。”
李谪仙冷淡道:“随你,不过我可告诉你,老人们,见一面少一面,不知道你对他们是什么感情,但是你得想想,你之前每次离开,老药王是怎么看你?你四爹当兵的时候,老两口大概是一样的吧?”
从认识李谪仙开始,徐清总是挨打的那个,但是此刻,徐清像个和长辈撒娇的孩子一样,满眼含泪地在李谪仙身上拳打脚踢,重量比猫挠的还轻,李谪仙抓住了徐清的胳膊,轻声道:“去吧,知道你想拿捏分寸,可是对于老人的分寸该怎么拿捏,我比你清楚。去吧,虽然他们对你四爹不好,但毕竟是你四爹的父母。”
徐清抹泪道:“那你提我老师公做什么?”
李谪仙一愣,随机笑道:“有些人总得挂在嘴上念叨念叨,要么就忘了!”
徐清嘀咕着“忘你妹啊!”然后骑着摩托车赶了回去。
车内,梅姑看着徐清的样子,想着他在兰兰尸体前的样子,不禁轻声说道:“少年不知愁滋味?他长大了,长大了归长大了,终究还是个孩子。还不到二十,这个社会,二十八九的人还得父母养呀。”
开车的关泽天皱眉:“他能破得了这个案子吗?怎么都觉得这是个靠脸,靠关系吃饭的家伙。”
李谪仙望着徐清远去的背影,摸了摸徐清在自己身上撒娇的痕迹,咧嘴笑了笑,二人之间的关系,像是顽劣的孙子,和开明的爷爷。
走了这么远的路,总算是成自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