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
录像带有些年头了,可屏幕里正唱着曲儿的女人,万千风姿未被岁月的流逝磨损去半分。
“啧,夏女士这段信手拈来的《皂罗袍》真是百听不厌,老天爷给了她这样绝佳的嗓子,还赐予她惊人的美貌和身段,当真是个让人念念不忘的大美人。”茶楼老板对自己珍藏的这张碟子十分珍惜。
夏枢望着屏幕里的人,身着精致秀丽的软缎苏派旗袍,金丝牡丹随着她的走动摇曳生姿,栩栩如生,只觉得是她成就了这一身旗袍的光彩。
她是整个饭局里最亮眼的红,她浅笑低吟,一颦一笑,顾盼生辉。
她端着一杯酒,斜倚着屏风,她唱着,笑着,抬眼扫向在场那些人欣赏的、戏谑的、玩味的目光,就像望着一座囚禁她的巨大牢笼。
夏枢霍然起身,关掉电视。
茶楼老板猛地“啧”一声:“你这个姑娘,吓我一跳。”
“您开个价吧。”此刻的夏枢眼眶通红。
老板脸色难看,抬手赶人:“你什么意思?我几时说过要卖掉了?我缺你这点钱吗?去去去,这是我珍藏多年的老物件,不卖!”
夏枢竭力忍住齿尖颤抖:“抱歉,汪老板,是我的话欠妥了,因为这是至亲旧物,我实在太过激动……她已经离开我太久了,什么都没留下,这是我能找到的为数不多关于她的东西。”
老板的表情有些诧异,但也并非就此信了她的话,不过细细打量起她的脸来,半晌后说道:“仔细瞧来,你倒是有几分像她,你是她的……”
夏枢没有回答,而是将自己的电话写下:“汪老板,我可以出一个令你满意的价格,如果您想通了可以联系我。”将写着号码的纸片推向对面后,又加上一句:“随时。”
茶楼老板皱着眉,不耐烦地摇摇头,让人送客。
回到车上,夏枢陷入无尽的沉默。
整整一个小时过去了,天都黑了,车却按照她的意思一直停在这里,罚款扣分的消息早已发到司机手机上,可坐在后面的人不发话,他也不可奈何。
源源不断的低气压向后传来,压得他愈发喘不过气,只能把车窗降下一半。
“老板,抽一支?”许久后,他主动向后打破沉寂。
望着递来的烟盒,夏枢眼神里还带着一丝茫然和伤感,许久后才抽出来一支。
清脆的打火机响,指尖香烟在火星的吞噬下化作一缕似有若无的烟雾。
望着茶楼门可罗雀的冷清样子,夏枢无意识的吸了一口,却猝不及防被喉中的烟呛住。
眼泪被咳了出来,她丢掉烟,拉开车门站到外面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直到喉咙已经恢复平静,但眼睛仍旧湿润。
借着这个被呛的借口,她允许自己偷偷掉几滴眼泪。
“你走吧。”夏枢直起身对车内的人摆了摆手,“做得很好,后面我会再联系你。”
“那老板你自己注意安全。”
平京是一座货真价实的不夜城,繁华如梦,纸醉金迷。晚上的天仍旧是亮的,云也能看得十分清楚。巨大的天幕下,一切都显得不太真实。
恍然间,夏枢感受到一阵由内而外的,刻骨铭心的冷。
她迫切需要到一个温暖的、喧闹的地方汲取一些足以使她暂时麻痹的东西。
但真的站在cb门前,又感到一阵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