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半弯出口外的单向公路上,沈媚颤抖着牙根,透过挡风玻璃直直看向前方。
此时,她已然僵直的两只手中的一只正紧紧握着方向盘,而另一只则牢牢攥着那把刚刚才见了血的银色手枪。
惨白着脸,她驾驶着那辆银色的跑车在四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一直往前移动,仿佛正行驶在一条没有终点的公路上。
内心接连涌而出的那股巨大的后怕之感,让她像是发冷一般地,牙齿不停抖动。
差一点她就再一次杀人了。
只差一点,王胜南就会死在你的枪下。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
此时此刻,沈媚已经忘记了第一次杀人时候的感觉。
她只依稀记得当时自己的脑子里像是有无数个声音在向她叫喊,想要和她交谈说话。
而现在竟也和那时候一模一样,它们杂乱无章地说着各种不一样的话,但是其中没有哪一个是在告诉她——
她接下来究竟该做什么。
calmdown(冷静一点)。
ineedcalmdom(我需要冷静)。
一遍又一遍地,她在心里不断对着自己重复让自己冷静下来的话。
许久之后,像是终于被人注射了一针安定一样,狠吸一口气,随着胸腔里的闷气慢慢地被她一点点吐出,她渐渐平静了下来。
然后,她在车里找出纸巾,从里拿出一张对着后视镜细细擦干了残留在脸上的眼泪。
最后她取出镜盒里的墨镜戴在脸上,像往常出行一样地,开始以着平稳合适的车速驾驶着跑车前往那栋属于她的连锁酒店产业——
赫比顿。
梁林在接到电话后,便立马坐电梯下楼,然后从医院的车库里开了那辆被他在平日里用作医疗救助专用的吉普车赶往月半弯。
但当他到达现场后,他才知道实际情况却没有王胜南在电话里说得那样轻松。
“这只是受了点小伤吗?”
梁林皱眉看着王胜南紧紧用手捂住却仍在流血不止的左肩伤口处,然后十分无语地开口向他问道。
王胜南那张漂亮的娃娃脸此时正因着一时流血过多,而逐渐变得苍白起来。
缓缓勾出一丝惨白的笑,他答道,“只是肩头中了一枪,还死不了。”
梁林体会过他躺在手术台上却仍硬着嘴气死人的厉害功夫,因而朝他摆了摆手,“行了,我不跟你这位大爷犟。我现在先给你简单处理一下,然后我们马上回医院取子弹。”
……
清晨,王胜南左手拿着手机编辑发送着各种消息,右手则拿着银勺慢条斯理地往嘴里送粥。
没过一会儿,梁林穿着常见的医护人员专用的白大褂推门进屋。
他先是走到王胜南身边,仿佛例行检查一样地查看了一眼他左肩处伤口的恢复程度,随后再笑着抬起头来朝他道,“王小少爷,你就老实告诉我,这洞是不是哪个被你无情抛弃的小情人一怒之下开枪打出来的?”
说完,他又仿若是在悄然之间得知了一件趣事一般,嘴里啧啧两声,然后继续道,“不用你回答我,我觉得肯定是。不然能只用训练用的空包弹打,而且还特意打在心脏上面的位置吗?”
他伸出手,像是看完了一场精彩的表演一样,缓缓鼓起掌来,嘴里满是惊叹,“这完全就是爱之深,恨之切,舍不得啊……”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
在他说完后,床上的王胜南眼里不知在何时蓦然出现的可怕情绪正如同狂风暴雨般越聚越多,最终爆发在了那碗无辜的白粥上。
“砰——”
看着眼前这已经许久不曾出现过的一幕,早摸出苗头躲进了墙角的梁林不禁默默闭上了自己的嘴。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哪句话触到了那位大爷的霉头,但他有种预感,王胜南左肩上的这一枪一定是个和他有着情感纠纷的人打的。
不然依照他那有仇加倍报的可怕德性,他只会刚一出手术室的门就立马带人直接上门捉人去。
又何至于变成像现在这样——
自己在病房里拿着死物发泄,活受罪一样地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