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眸深吸了几口,安静下来的车厢之中,巫蘅伸手拨开侧面的帘,原来这时已经进城了,她坐回来对谢泓说道:“多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她的疏离让谢泓攒起了眉宇,巫蘅的衣襟里还戴着他赠的那枚暖玉,她用红绳仔细绑了日日戴在脖颈上,眼下也摘了下来,谢泓苍白的脸一瞬间多了分惊讶和惨然,巫蘅把玉塞到他手心里,余温犹在,可谢泓只感觉到无边冰冷。
“这枚玉佩,我想我还是配不上它,完璧归赵罢。”
巫蘅说这话的时候,看不出丝毫的强迫和不情愿,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看到谢泓几乎碎裂的目光时心底有多痛。
他像是用了很久,才意识到这么一个事实。
风卷起雪花,顺着巫蘅拨开的帘吹入数朵来,绵绵洒洒的。膝头冰凉入骨。
他手里握着那枚暖玉,一指一指地开始泛白,眸光幽微地冷下来,可是巫蘅也没有丝毫退意,他一直盯着她,直到最后,他自嘲地笑:“巫蘅,我是不是就是你眼中的笑话?”
巫蘅没有说话,谢泓猛地把那枚玉佩摔了出去,沉声道:“停车!”
马车很快停了下来,谢泓噙着笑,手指徐徐抚过她的唇,巫蘅一阵战栗,他笑:“我把它扔了,巫蘅,现在恐怕很难把这句话收回去了。”
巫蘅想说,我不会收回去,可是在他这样清隽而哀伤地注视之下,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泓蓦地脸色一冷,他抽开手指走出了马车,宽大的袖摆随风拂开。
他还是记忆里那个白衣郎君,可是半年已过,原本还有一二分稚气的面庞也变得成熟了许多,巫蘅对他心有愧疚,跟着慢吞吞地跳下马车。
雪地上安静地躺着一枚暖玉。
他在她身前,却只留下一个背影。
巫蘅屏息走上去,对他施了一礼,前后的部曲围在不远处,最怒的莫过于谢同,当然其他几位也老早不待见她了。
谢泓恍若未觉。
她唤他,“谢郎。”
他转身走过来,拥着雪白狐毛大氅,脸色不见半点红润,但这样风华无双的男人,他几时为谁低头过?巫蘅的心底涌出一股彻骨噬心的愧疚。
“是因为桓瑾之?”
他逼迫的眸光一派深黑,浓重得宛如一笔墨迹。
他到底还是介意的吧,巫蘅蹙了蹙眉梢,她身上披着他的一件袍子,她以指尖扣住了袖口,点头。“是。”
“你竟然——”谢泓简直恨极,他转过身去,背着巫蘅胸口急促地一阵起伏,这个过程漫长遥远,许久之后,她只听到他清淡如水的微带冷漠的声音,“你意已决,我不逼你。巫蘅,这是你选择的,我只愿你永远不要后悔。”
巫蘅咬牙对他道歉,抹着眼泪朝无人的街市外狂奔去。
“郎君——”
谢泓一人孑立繁华空巷之中,那背影恁的萧索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