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爱国回到办公室,科研小组送来报告,他们从1970年带回来的216所研制的人造肉已经分析出结果了。
这是一种能够快速自我复制的人体蛋白,而且对培养液的要求很低,不需要正常细胞生长所需的生长因子,血小板衍生生长因子、胰岛素等,而且细胞核远大于正常细胞,还缺少一种必须的环式磷酸腺苷。
换句话说,人造肉是有着癌症特性的肉瘤,这个分析结果让党爱国不寒而栗,他不顾夜深,亲自给科研小组的专家打电话,问人造肉到底可不可以食用。
“就和转基因食物的道理是一样的,只不过这是转基因的人造人肉。”专家这样回答,“首先吃人肉就关系到道德伦理问题,其次是转基因食物对人的危害性,这一点学界尚无定论,或许吃了有事,但是这个周期也许会超过人的寿命,总之,除非面临饿死的局面,我是不建议吃这种肉瘤子的。”
党爱国泛起一阵恶心,他是吃过人造肉的,可恶的邢教授也不明说,对了,邢教授留在了1970年,他的生死还不知道,不过好在这个人无儿无女无牵挂,组织上也不关心他,失踪了也就失踪了,关系不大。
神秘的人造肉到底是怎么制造出来的?和击落苏联部长会议主席柯西金专机的陨石有什么联系,既然能造出快速复制的肉类,为什么不选择猪肉牛肉进行嫁接,而是选择人肉?
还有柱子身上的谜团,九机部究竟是怎么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造出十八岁年纪的人造人来,而且让他具备了人类的意识,虽然很稚嫩,但确实是真正的人类,随着九真山的爆炸,这些都成了千古谜团。
谜底就在1969年的内蒙古!那颗天外陨石!
党爱国整夜未眠,都在苦苦思考着答案,次日上午八点,他接到了助理打来的电话,说李卫东昨夜去世了。
“什么!怎么不早告诉我!”党爱国愕然,昨晚上李卫东还好好的,答应自己配合治疗,让双眼复明,然后写个回忆录留给后人,怎么才过了几个小时就天人永隔了。
他火速赶到李卫东的新家,遗体还在客厅里停着,灵堂布置好了,遗像上的游击队长英姿勃发,那是他年轻时候的照片,女儿女婿披麻戴孝,哭哭滴滴,一帮亲戚陪着老伴说话。
党爱国提出要瞻仰一下李卫东的遗容,老伴亲自来掀开了被单子,李卫东含笑九泉,双眼紧闭。
“他能活到昨天,全靠一口气顶着。”老伴擦着眼泪说,“你们来了,他就该回去了,他说过,想念弟兄们,埋也要和他们埋在一起。”
第五十三章灯红酒绿的21世纪
党爱国动用了省里的高层关系为李卫东平反,他亲自奔走,却无济于事,七十年代判的案子,法官都作古多年了,当事人也不在人世,相关证据早已灭失,根本不可能推翻原判重新审理。
唯一能做的是让李卫东有个体面的葬礼,党爱国动用了很大的资源来做这件事,追悼会那天,来自全国的上千名参加过抗苏战争的老兵汇聚近江烈士陵园,送别这位和平年代默默无闻死去的老游击队长,可谓极尽哀荣。
李卫东的女儿女婿很震惊,在他们心中,父亲就是个坏脾气爱吹牛的老瞎子,和英雄完全不搭边,尤其是女儿感受更深,她小时候,父亲爱喝酒爱打人,和邻里关系也不好,后来有人说老李是劳改犯,邻居们的窃窃私语和同学们的耻笑,让她的童年笼罩在阴影中,现在她总算明白了,父亲是冤狱的受害者,更是顶天立地的战斗英雄。
哀乐声中,英雄的骨灰安放在烈士陵园最顶级的墓穴中,一个班的武警礼兵鸣枪为烈士送行,枪声惊起了老树上的寒鸦,一阵风吹过,下雪了,纷纷扬扬的,如同1970年11月那个飘着芥子气和雪花的阴冷下午,李卫东的灵魂终于和战友们再聚首了。
墓地外,一辆黑色轿车静静停着,车里坐着一位西装革履的老人,银白的头发,遍布老人斑的瘦削面颊,还有别在衣襟上小小的中美友好纪念徽章,如果李卫东的灵魂飘荡到这边的话,认认出他是四十七年前,淮江大队的美国顾问,化名约翰·林奇的中情局特务。
约翰·林奇是个化名,他的真名叫本杰明·库克,前美国陆军游骑兵上尉,前中央情报局高级特工,他今年七十七岁,二十年前就退休了,但是却一直关注着翠微山,关注着1970穿越事件,那是他毕生追寻的秘密。
年迈的老林每天坚持上网和收看中国的电视节目,关注一切来自近江的新闻,党爱国为李卫东操办葬礼的事情被热心网友传到了网上,在新泽西家里看电视的老林立刻订了一张飞往中国的机票。
李卫东的葬礼在雪中进行,排场很大,就差用炮车拉灵柩了,这是将军下葬的规格,而以李卫东的处境是做不到这个样子的,老林当然清楚,李卫东七年冤狱,生活窘迫的事实,所以这场隆重的葬礼背后一定有人,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当年穿越到1970年的那些人。
老特工举起袖珍望远镜,眯起眼睛看着葬礼现场,他看到了党爱国和刘彦直,还有吊着石膏胳膊的雷猛和于汉超,这四个人和四十七年前一样年轻,别无二致。
老林急忙掏出硝酸甘油片吃了一颗,惊天的大发现让这颗老心脏超出了负荷。
快五十年了,他第一次距离真相如此之近。
……
葬礼过后,党爱国和刘彦直同车送雷猛于汉超回病房,两人受的都是枪伤,自然不能住普通医院,而是住在安太的私人医院,柱子同样住在这里,手术后一周,他的身体复原情况非常理想。
私人医院坐落在风景秀丽、空气清新的郊外,病房保持恒温,窗外是绿草如茵和泉水淙淙,柱子躺在可升降的气压自动病床上,心情复杂,他很不适应这种舒适的环境。
在柱子的意识里,如此奢华的场所,只有资本主义国家才会有,社会主义的医院应该是白墙壁白被单加红十字,而不是这种淡色素雅温馨的装潢风格,病号饭不是装在大号搪瓷碗里加了荷包蛋的挂面,而是用精美瓷器盛着的不认识的饭菜以及花样繁出的水果、糕点和饮料,当然还少不了资本家阔太太用来洗澡的牛奶。
柱子很不喜欢这种饭菜,他在基地政治学习的时候曾经听教导员说过,只有腐朽透顶的统治阶级才追求奢侈淫靡的生活水平,讲究所谓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他无比向往九机部基地食堂的大馒头和高粱米饭,白菜熬粉条和雪里红咸菜,那才是战士该吃的饭。
还有就是护士们实在太不顺眼了,柱子的审美观还停留在女孩子们“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年代,五四头、五大三粗大脚板,豪爽的嗓门和黑里透红的皮肤才是无产阶级革命者最理想的伴侣,这种纤细腰身,皮肤白皙,说话细声细语的女生分明就是电影里的国民党女特务,美女蛇,资本主义娇小姐,让柱子很是厌恶。
门开了,柱子的战友们走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刘彦直还拿了一束鲜花,柱子不以为然,他倒不是不喜欢花,但在他朴素的审美观下欣赏的是红艳艳的山茶花,而不是这种花里胡哨的各色妖艳花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