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驰赶紧端正言行,胸离课桌一拳远,手离笔尖一寸远,姿势标准地开始写写画画。
岑寂下来的教室,只剩下陆九襄清淡的、不显山不露水的讲课声,他说话时从容不迫,仿佛这个男人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足以令人深信的权威。
这是久经沙场之后的沉淀,也是人生履历带给赋予一个人的财富。
那时候顾言抒无法想象,当这样的一个矜傲的男人为了谁而低头时,会是何种情景。遗憾的是,这么多年从未有那么一个女人出现过,陆九襄当年那么爱徐思盈,也没有为了她放弃过自尊。
平生深以为憾事。
顾言抒曾经那么卑微,而她爱的人永远如隔云端。
哪怕,他自云上下来一次都好,即便不是为了她,至少也让她知道,他不是遥不可企及的。
课后顾言抒接到了姑父的电话。
放下手机后,她一个人沉默地对着廊下的亭亭玉立的梅花骨朵怔忡了许久。
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一点一滴仿佛踏在她的心上。
他又一次在她面前出现。课已经上了,此刻的商学院里人烟寂静,淡淡如雾的花香在四周绕颈而来,温柔地钻入鼻尖。
顾言抒下唇后的肉已经被咬得轻细地疼了起来。
身前的男人,笔直修长地立在梅枝百态的疏影里,深眸润泽而清澈。他望着她的目光,笃定沉稳。
顾言抒隐忍的泪水,被她强挤出的欢笑逼了回去。
“我回去馨园,对陆先生而言,真的那么重要?”
此刻,哪怕是那声曾经将他们的距离拉得无限近又生生划下一道豁口的“小叔叔”,也比这陌生的“陆先生”,让人内心安定得多。
陆九襄脸色微变,“你还是不同意么?”
“陆先生,你若还以为我不答应只是因为你,未免自视甚高。”她能感受到,打在她脸颊上的呼吸滞了一瞬,心中竟有种得报仇雠的快意,“不知道,我现在和陆先生有什么关系?”
年少葱茏的时光里,谁没有遇到过那个令自己一见惊艳之人?
以前的事,顾言抒多半都不愿想了。
毕竟那是以前。
他们的关系,从那段婚姻的划下句点,从他说出那句“顾言抒,我们最好两不相干”时,就已经彻底谢幕。他也在她的生命之中完成了首映礼。
陆九襄的心方寸大乱,可他伪装掩饰的功夫太炉火纯青。
“顾言抒,你到底在怕什么呢?”
“别自作聪明!”从她爱上他的那时起,青春的年纪便只剩下了累累疮疤痕印,顾言抒吼得歇斯底里。她狼狈地转过头,用纸巾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趁着他没有说话仓皇而去。